“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取出芯片。”病房里穿罩衣的人之一说,“少将,现在军团长和上将都在接受决策披露检查,只有您了……”
孟拂雪心下了然。决策披露检查听起来像是在复盘军团长和军团上将在此前做出的所有决策这点他能够理解,当政务中心出现这种以改造人为最高决策者,并蚕食着他的生命这样的丑闻时,所有决策者都应当接受调查。
“我……”白理深话未说完,刚扶起来的孟拂雪又向左边滑了下去,他赶紧先把人兜回来。最后不得已,干脆在病床边坐下,让孟拂雪靠在自己怀里以此来固定他。
“我不想参与这种决策。”白理深把话说完,顺便表明立场,“少将是作战职位,我只统领我的下属,不向上也不平行管理。”
穿罩衣的大约是研究员,他们的职位应当是齐平,每个人都在发表意见。诡异的是,以职位论,这个房间里职位最高的人是白理深,但大家说着说着,孟拂雪竟有一种病弱帝王的既视感。
“可是少将,议事厅的声望在民众之中一落千丈,各家科技公司作出的承诺民众们更是一个字都不信,现在只有军团了。”一人道。
“大祭司被害的消息一直掩盖到现在就是为了稳住民心,现在的状况,只有你了……”另一人跟着说。
孟拂雪隔着他的战术手套捏了捏他手指,白理深转头看过来,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他手希望他安心。
那手套是冰凉的,导不出一丝体温,但能感受到握力。
“你们不是需要谁来下决定,只是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白理深平铺直叙,“我明白在这个时候顺延下来只能找到我。”
研究员们缄默不语。白理深的话没错。这个芯片必取,这个锅也必须有人背。
“不取……会…会怎么样……”孟拂雪的声音像是病骨沉疴到了行将断气那样虚弱。
白理深垂眼回答:“因为芯片没有关闭键,现在各区设立的射频塔是在拦截这些射频通向审判长,但医生和研究员们发现,审判长仍在主动搜索那些信号,所以他一直被动着在消耗自己。”
“是的。”一个研究员直接向孟拂雪解释,“还有一个办法是不取芯片,依靠我们的仪器维持审判长的生、生命体征,结果就是,他会慢慢变成……真的机器。”
很明显,这个研究员在说“生命体征”的时候犹疑了片刻。也就是说在很多人眼里,审判长已经不是他们固有观念里的“人类”。
取出来的结果则显而易见,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其中没有一件是“继续健康地生活下去”。
孟拂雪的意志还在抗争,他太困了,甚至有点想搞点什么东西给自己来一针提神醒脑。他因愠怒而喘息急促,强打着精神说:“叫他自己决定。”
“可是……”研究员哽咽道,“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什……”孟拂雪愣住。
期间,病房的门又被打开,应畔回带着注射器走进来,瞧见一屋子人低声说“让一下”走到病床边来。她捏了捏口罩,说:“你状态不好,需要继续睡眠,这针是能量剂,因为你还不能吃饭喝水,打完你得继续睡觉了。”
白理深托起他手臂,病号服挽上来,应畔回慢慢将能量剂推进去。
打完针,应畔回将注射器扔进垃圾桶。其实她过来不止是给孟拂雪注射,她也需要白理深赶快做决定。
“没什么时间了。”应畔回站直,沉着嗓音说,“我明白这种决定很难,但是拖延下去他可能连……”
应畔回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一墙之隔,一个死亡一个重生。
也是从一个时代迈向另一个时代。那未必是“进阶”,而是“改变”。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