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未上战场,但军人特有的削瘦挺拔仍未失去。只是在寒风里立了许久,从前的伤腿有些隐隐作痛,过来见礼时,虽然极力掩饰,仍有些瘸拐。
长孙止端坐席上,看著这个人走进来,眼底的冷结成了冰。
夏侯桀长跪伏地,长孙止也不叫他起来,以指叩案:“大将军,多年未来上林了吧?”
“是。”
长孙止神色寒峻:“想当年,先皇在此为将军飞马射白虎。而如今,尚陵龙石已生青苔。将军有何感慨否?”
夏侯桀只将身子伏得更低。
这些年来,夏侯桀对先皇帝的一切都缄默以对。他那为边关风霜侵蚀而深刻如凿的面容上,永远沈肃而冷寂。
他的沈默再次激怒了长孙止,抄过案上镇纸就摔了过去。白玉狮子重重砸在夏侯桀的脊背上,而夏侯桀依旧伏地无声。
在夏侯桀回京这几年,长孙止没少折腾过。连带的,夏侯昭也跟著遭罪。但夏侯桀的神色永远淡漠深沈,对夏侯昭的一切也漠然视之。
心硬如铁。长孙止望著先皇的画像,无限嗟叹。世上又有什麽酷刑能超越肉体之苦,令人痛入心髓呢?
多年以来,从长孙预还在世时就开始了,长孙止的内心一直矛盾而挣扎:一方面,他希望夏侯桀能幡然醒悟,对父亲好一些,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夏侯桀无情到底,好让父亲对他断绝痴念。
长孙预辞世后,长孙止无数次动了杀念。
先皇已去,夏侯桀凭什麽继续活著?
但是,他又不愿意夏侯桀死后,在九泉之下对先皇说:看,你儿子杀了我!你爱我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把我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