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听他们闹哄一天。”楚渊摇头,“回回来都是为了要赏赐,银米绢帛倒也罢了,听说这回连长乐公主都想要,父皇竟也默许纵着,只怕下回再来,就该……”
“太子爷。”四喜赶忙小声打断,眼神示意他隔墙有耳,有些话可乱说不得。
“怎么了?”楚渊却不在意,反而乐道,“我是想说,只怕下回再来,就该问我讨要你了,这也不能说?”
“能能能。”四喜替他系好披风,也笑道,“太子爷说了算。”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真要了,我也舍不得给。”楚渊拍拍他的肚子,“走吧,去书房,否则迟到一刻钟,又该被太傅罚抄了。”
四喜答应一声,还没扶着他上轿,却已经有内侍匆匆来报,说陶太傅今早染了风寒,上早朝时就头重脚轻,皇上已经吩咐他回去歇着了,让太子也不必再去书房。
楚渊平日里极尊重这位老师,听闻他病了,自然要派四喜前去探望,自己则是去书房里看了一阵兵书,直到过了晌午才回东宫。
晚些时候楚皇果然派人前来通传,说本月十五要在沐阳殿内宴客,命太子早些过去。
“你猜他们这回又想要什么?”楚渊问。
四喜乐呵呵替他宽衣:“还能是什么,金银珠宝、玉器绢帛,再往大了,他们也不敢要。对了,今儿西南王府还送来了一封书信,给太子爷压在几案底下了。”
“西南?”楚渊转身看他,“怎么不早些给我?”
“这就去取,这就去取。”四喜也没料到,他会对这封书信如此感兴趣,便赶忙差人去书房取来。暗紫色的信封,西南王府的黑蟒火漆印,还未等拆开,就已经飘散出香薰花味。
四喜呵呵笑道:“这西南王府世子爷看着不拘小节,心思倒是真细腻,回回都变着花样,看似恨不得在信封上贴朵大理的鲜花来。”
楚渊抽出信纸,靠在床上看。
下月初三?
他的嘴角一扬,问四喜:“那些番邦使臣,什么时候走?”
“走?”四喜道,“估叶还得再有一个月,浩浩荡荡地来了,可不得好好游山玩水。”说完又试探,“太子是嫌闹腾?”
“没事让他们闹。”楚渊收起信纸,“闹得挺好。”
四喜一愣,闹得挺好?
楚渊枕在胳膊上,悠哉悠哉看着床顶的鎏金花纹。
番邦使臣不走,隆安殿就腾不出来,隆安照越不出来。那西南王府的世子爷初三来了,便只有另寻一个地方住,至于要住在哪里,东宫左侧就是梧桐阁,右侧就是淑雅斋,都是景致上佳清雅幽静的好地方,到时候由他挑便是。
想到此处,楚渊扯过被子捂着头,在黑暗里露出一个总算有了些孩子气的、颇为舒心的笑。
不过在下月初三来之前,得先过了这个月的十五。这日一大早,楚渊就穿戴整齐,准时前往沐阳殿。既是大宴,那排场也是相当隆重,乐师击板而歌,宫嫔侍女纤纤玉手捧着琉璃果盏,穿梭往来于大殿之中,云鬓高耸裙摆飞扬,动起来似是九天仙子,垂目时宛若含羞柳枝,看得那些番邦使臣目不转睛,险些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楚渊心里暗自摇头,自顾自饮下一杯酒。他对这些莺歌燕舞素来没有兴趣,只把这场奢靡酒宴当成任务来完成,有了果盘就吃,有了歌舞就赏,身板坐得挺直,双唇微微抿着,一双晨星般的双目里似是结了霜,让人看上去便心生寒意,不敢亲近。
可这酒宴上的皇子不单单只他一人,楚渊越是老成持重,其余兄弟就越是觉得索然无味,闹得酒也不敢喝,菜也不敢吃,甚至连说笑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又被父皇抓到把柄隔日再拿出来,和这无趣古板的太子爷做对比,白白挨上一顿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