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仙和王善走在真定城里,街上依旧有许多人, 但其中的老年人和孩子略少些, 大多是青壮年男女,其中男子又多半会穿着窄袖的衣衫。

他又观察了一下,那些男子不仅穿窄袖,而且袖口多半还有皮束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城池的缺口已经被补上了,真定的附城已经叫女真人砸烂,恨不得砸成平地, 宋人也没有财力再重建起来,只能将它简单地修补一下, 变成了一个物资集散中心,有大量的商人牵着骡马进进出出。

秋风吹拂在饱经战火的街头, 忽而有人驻足, 看一看还在这里的人,又看一看已经离去的人。

李彦仙正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有人忽然跑出来了。

“小王祭酒!”

王善笑呵呵地行了一个礼:“无量万寿帝君,张掌柜, 生意可兴隆么?”

“托殿下的福!又开了几家分店在定州, 我家老主人不放心, 跟着过去瞧一瞧, 要是他知道小王祭酒回来了,须得留你几日!”

王善就向李彦仙介绍:“这是‘布张家’的掌柜, 这几年越打仗,他家的生意越大发了!”

胖乎乎的掌柜的赶紧摆手, “小王祭酒这话说的,不打仗才好呢!”

“不打仗,河北岸有那许多贵人买你们的布?”王善说,“城外的马车我都见到了,清一色你家的徽记!”

掌柜的就笑,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肚子,呵呵笑个不停。

一些人已经离开了,在这场战争中永远地离开,带着不舍与眷恋。

但还有一些人的离开是欢欣鼓舞的。

真定上下一心,抗击金寇,又竭尽所能地援助长公主,在这场战争中是立了大功的,立了大功,自然就有人离开了这里。

他们去汴京,比如说李俨就带着妻子到汴京城去,去长公主身边伺候,负责处理他父亲送回来的情报,以及在王善北上出使后,接管灵应军。

又或者去了更好的地方,比如各地的转运使司。

当初王穿云在大名府,用一叠盖了印的白纸骗过来的官吏们,许多就送去南方了比如那个穷酸但很有智谋的老头儿,原本刘韐是很想留下他的,留在前线干活,但宇文时中说:

“咱们的钱粮根本,到底还在江淮呀!”

刘韐就被说服了,后来那老头儿回了一趟汴京叙职,长公主还见了他,夸了他几句,很荣耀,不仅他荣耀,他的儿女和族亲们也都倍感荣耀,连同僚都羡慕嫉妒恨:

“这么一个穷酸半辈子的措大,就因为撞上了好运气,不怕死,现在竟然也去了江南,当上了转运使!这样一个天大的肥缺!找谁说理去!”

长公主自然不是个说理的好对象,她只对老头儿说:

“我越顾着北方,越练兵打仗,向南方伸手要钱粮便越艰难,这可不是个容易差使,我是给你架在火上了。”

老头儿就抹眼泪:“殿下信臣,唉!唉!臣一介老朽,只要能为殿下略分担些,臣死不足惜,还怕什么刀山火海!”

老头儿就往南边去了,要同江淮的狗大户们摆事实讲道理,既要收钱粮,又不让他们压榨农民,怎么,齐枢的例子还不够吗?不错,死的是齐枢一个,可那班大户不也挨个放血了?

连唬带骗,又是画大饼,又是忙着调漕运船舶,据说中途还累吐血了两次,不知道是真吐血,还是刷上司好感度特意吐了血。

李纲还很感慨,说这到底是河北人好用,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呢?

张叔夜就摸摸胡子。

说话间又有车马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两个官差在前面,喊着要行人回避。

“说是又要去上京的使者,宣抚使派去的,”掌柜说,“去问一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