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身边的人是很不忿的,想要找人说一说,不找长公主,那找个长公主身边的卫士、女道、内侍说一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出口气才是!

但是他们的将军很严厉地骂了他们一顿,“他哪一句是妄言?我出身寒微,韩家原系旧主,便是去殿下面前分辨,难道我便是那轻狂不尊旧主的贼子么!”

大家被骂得不言语了,但过一会儿,又有人说:“可是”

“可是什么!你们不上殿不知道,这几日李相公和耿相公之争就要将整个汴京城闹个天翻地覆了,咱们此时不避着些,反要跟着裹乱么!”

有道理,主战派和主和派里都有些上了年岁的相公,资历深威望高,带着满天下的门生故吏打架,谁知道他们此时参与进去,是不是有人就要疑心他们想告韩家一状呢?

梅花韩家既不主战,也不主和,他们算是中立派,和各方都有些交情,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守着相州,同长公主的关系并不坏。

要是为了给岳飞出气,长公主失去了韩家的支持,这是得不偿失的。

况且只是几个纨绔子弟胡闹,又过了几日,岳飞已经要将这事忘了。

但这一日就很不寻常。

长公主将桌上的东西都推了下去。

“谁干的!”

一圈儿的人,大气也不敢喘,只有尽忠硬着头皮说:“正在查!”

“真黑心!”她骂道,“多大的一盆脏水啊!”

王善小声道:“左不过是李纲和”

“闭嘴!”

大家这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看着外面黑云压城城欲摧,狂风将攀附在太湖石上的藤蔓来回撕扯。

长公主走到窗前,望着外面。

她就这么站着往外看,看即将来临的暴雨。

尽忠偷偷看向王善,可谁也没想到殿下的心思。

香象奴就拎着一套在外面新买来的,样式很精巧新奇的蓑衣,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李清照住的那个小院子前。

“还请居士为我们解惑。”

居士身边的侍女收了那蓑衣,交到她手上,居士拿在手里,笑着摇摇头。

“我不能说,也不敢说,你们这一次也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去猜殿下的心思。”

耿南仲死了,谁杀的?

有人认为是李纲,有人认为是吴敏,小概率也许是张叔夜?总之应该是主战派杀了他。

我大宋刑不上大夫,哪怕是六贼也没几个明正典刑的,好歹要流放出去,找个理由再杀,现在就在诏狱里,就这么就杀了?

这手段,又黑又狂啊!

要是政治斗争上升到暗杀,岂不是人人自危?

可又有人说:“李纲每次请杀,都是光明正大的,这是党争,犯不着如此呀!”

“不是李纲,又能是谁?耿南仲还有什么仇人吗?”

一说到这里,大家就得冥思苦想,想耿南仲在先帝身后时,都坑过谁,害过谁,名单可能有点长,但冷酷果决到这个地步的,那也一定不多。

再继续想下去,一定有人就想到了。

谁和耿南仲有仇?

长公主呀!

大雨纷纷,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载着岳飞的马车终于进了韩家在京城的宅邸里,这座宅邸目前的主人是韩忠彦之子韩澡,这是个文雅而富态的中年人,他就站在台阶下,身边有人为他打伞,可还是禁不住雨水将他半身打湿。

他就是用这样谦卑的姿态等到了岳飞。

一见到岳飞,他立刻上前去,不等岳飞躬身行礼,他就握住了岳飞的手:“鹏举!鹏举!唉!”

岳飞说:“在下何德何能,叫相公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