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运来这么短的时间里,藤蔓就能爬上来,这是很神奇的事,但赵鹿鸣并不惊异,毕竟这个大园子里有太多的人想要给她带来点惊奇的感受。

就像用手捏胡桃的小内侍, 就像这个独具匠心的花匠,他们都以她的喜怒哀乐作为自己情绪的基准点。

她笑了, 不管什么原因笑,周围的人都会一起翘起嘴角, 显得喜气洋洋;

她说, 程无名留下,其他人退下, 周围的人立刻就恭肃而谨慎地退到她看不见的影子里,如同生长在这座园子里的幽灵。

这感觉是恐怖的, 像是脚下踩的不是实地。

可只要习惯了这种软绵绵的材质, 人就会从心中生出些别的感觉。

德音族姬望着她, 身上的藤蔓被风吹过, 有几只叶片向她伸手摇一摇。

【你骗了那个小女道。】

【我没有欺骗她,我的确是做不到的。】

【你做不到, 还是不想做到呢?】德音族姬问,【你知道这问题最终的答案是什么。】

当这个国家走到她所说的那个节点上时, 王顺的问题答案呼之欲出:解决掉安国长公主,解决掉自她而后的每一任皇帝,解决掉每一个按照自己心意与喜好,决定国家走向何方的统治者。

如果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遇到这问题该有多好呢?

她可以喋喋不休地讲上好几日,她从书本里学到了好多东西,她几乎会迫不及待地与这个时代的人分享那些称得上大逆不道的奇思妙想。

她那时只是皇帝的女儿,只是一个日夜恐惧着自己命运的小女孩。

【你现在还在怕。】

【我自然怕,若我跌落下去,跌落到不知什么样的处境里去,】她说,【可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这个国家被我抓在手里!凭什么他要问我!凭什么!】

她圆睁着眼睛,羞愤而几近歇斯底里地对抗着自己脑内那个德音族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