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句话就很没有气势,根本不是个吵架的老手,这让知州信心大增,抓住机会,又往前走了几步,咄咄逼人:

“我是领了朝廷诏书印鉴来此驭民之官, 岂容你空口白牙地污蔑!若今日此事不能分辨清楚,来日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 也要到宣德门前,请天下人来看一看, 请苍天辨忠奸!”

他这一声怒吼, 正气凛然,眼中精光迸射, 气势煞是吓人,刘十七身后的几个随从就吓了一跳。

有人说:“郎君, 吵不赢啊!”

刘十七转过头, 很诧异地看他一眼:“谁个同他吵了?”

这话声音不高不低, 知州就又一喜, 以为这个没头没脑的武夫小儿一句话不慎,就要落入他的掌中。

可刘十七说:“你们派人谋杀灵应宫道官之事, 我都知道了,你不是反贼, 谁是反贼!”

知州又是咯噔一声。

咯噔一声是很正常的。

知州不知道这事。

但他立刻又冷静下来了。

事以密成,齐枢不是个没头脑的,没告诉自己,自然是认为知道这事的人越少,事情就容易成。

自己不知情,将来实在不行还能摘出去,这是好事,兜底应该也不至于是谋逆大罪。

但要是放这个贼配军回京,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的罪名是一定免不了的,到时候多半要去吃荔枝,吃多了上火。

况且派人杀道官,派什么人?齐枢调动涟水军剿匪的事他知道,那剿匪一个不小心玉石俱焚,谁有证据说齐枢就是有心对道官下手?

乱军从中,刀枪无眼,死无对证啊!

两边一权衡,知州就想清楚了,气势也又回来了。

“信口雌黄!子虚乌有!这般贼寇流窜多地,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们而今走投无路,以巧言令色”

“你现在找得到下令的都头么?”这个人熊一般的武士也向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都头?

什么都头?

哪来的都头?

军中那个下令除掉道官的都头?谁知道那是谁啊?

“我找得到,”刘十七说,“我找到了,你们都得死。”

知州看着这个武官狰狞的脸,忽然意识到,从头到尾,这人一点都没动摇过。

他甚至也从不曾要在言语上分个高低。

刘十七压根就不会吵架,要是换了赵鹿鸣,可能是特地选出了一顶帽子扣在那倒霉蛋的头上,可扣帽子也要有技巧。

要是青天白日地扣人家通敌的帽子,那就像知州所说,人家真一头撞柱子,跪宣德门去,血流满面的叫天下读书人传出去,那就不仅是刘十七没脸,更是长公主没脸。

但这就是刘十七的真心话,而且是他知道了程无名被刺杀后的第一个反应。

程无名的信就裹在那个小小的油布包里,写得很潦草,上面盖了印不说,程无名还担心这信在水里泡过之后洇湿了看不清字迹,特地将她的印鉴也交给这个浪里白条一起带过来。

拿到这封信后,刘十七就认定了齐枢就是有心要谋反。

不然的话,他没道理干这事啊!

怕长公主发现他贪赃枉法,欺上瞒下?

这有啥可怕的?

刘十七不明白,这又不是啥大错,他每次去找尽忠玩儿,都能看到不同的人往尽忠家里去,每个都是前门进,后门还要送进去个箱子。

尽忠也不避讳他,直接开了箱子让他挑,甚至于要是喜欢,一箱子都拿走,值甚么!

那里也就是些金银珠宝罢了,拿就拿,算什么大错?

拿了那些钱,会伤害到谁?

这位金童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