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都是耗子,正常人怎么会去分辨一只耗子是灰耗子还是黑耗子,是田里的还是院子里的?

刘尚是长公主的人,这没办法,需要单挑出来,但他带着的十几个人既然都作兵卒打扮,那齐枢就不会再上心了,就算他上心,他也分辨不出来。他压根看不出那两个文吏偶尔身体轻轻扭来扭去,又揉手腕,又耸肩的小动作。

他压根不上心,自然也就没有多问刘十七一句。

否则刘十七会说:“你看不出?这好像下过雪后的马蹄印一般清晰,那俩措大穿不惯甲,戴不得护腕,肩膀和手腕连茧子也没有,一磨就破。这一路上在那跟鱼似的扭个没完,你看不出?”

眼下刘十七到了湖边,住在小木屋里,那木屋收拾得干净又妥帖,每日还有人不知道是从哪点了火,烤得屋中没有水边的潮气,又没有蚊虫叮咬。

刘十七坐在湖边钓鱼,钓不上就用叉子去叉,叉不中就跳下去玩水,跟个傻子似的。

要仅仅是看到他这样,齐枢说不准还是不会放心,还要在他身边多盯住些,但钦差是个傻子,涟水军又没能杀了那个女道,造反的暴民死伤惨重,可宿迁和洪泽还有些散兵游勇需要处理,圣马湖附近还需要加强戒备。

他还得照顾到涟水军士兵的情绪,发钱发粮给他们的嘴堵上。

淮南离京城那样近,他瞒得殚精竭虑,尽心竭力,因此刘十七到湖边,他再问两句没有特殊情况后,就专心继续去裱糊漕运船只和抓捕道士的事了。

他站在湖边,拿着一根鱼叉,浑然没有察觉到那湖水从远处有了一个小波浪。

他也是北方人,要是在北方,一年四季里足有十个月是不能下水的,还剩下俩月能下河里玩,家长也要骂,没别的可玩了吗?去练练骑射比什么不强,谁没事闲的打水仗!

大概完颜宗望兄弟也是这么教育出来的,所以看到湖水动荡,金国的名将也只会想:“啊,那水在动。”

刘十七就这么站在没过腰身的水里,拎着一根精钢的鱼叉,对着湖水叉来叉去,那水下又不是沙子,都是淤泥,叫他一搅浑浊一片,鱼早就跑了。

随从就说:“郎君哪,上岸吧,玩一会儿得了,齐相公派人送来了好大鱼虾,咱们吃那个。”

水里的郎君骂骂咧咧:“不行!他们打得,我也打得!”

他忽然水下有东西一闪而过,他奋力举起鱼叉准备丢过去时,那东西突然就冒出了头!

那是一个几乎浑身赤裸的汉子,除了腰间有条布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汉子看着刘十七,刘十七向后退了一步,手里那鱼叉就换了一个更顺手的握法。

“你是什么人!”

汉子说:“程无名叫我来这里,寻一个长公主派来的使者。”

刘十七大吃一惊:“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