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说:“咱们这沿着淮河跑呢,小刘将军,前面转个弯就又上桥了,你看河道就知道啦。”

刘十七等跑到了桥上,他又问:“这水是不是有些浅?”

人家说:“这是淮河支流,下游泛滥,上游才水浅如此的!”

似乎有道理,刘十七就点点头,跟着人家继续跑。

白天是阴天,他看不到阳光,入夜时他还要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看过之后,有人就乐:“小刘将军若在李广麾下,岂有‘李广难封’的嗟叹?”

刘十七很不好意思,说:“我怕迷路。”

“这是官道,哪有迷路的道理,夜里进不得大泽,咱们在前面的驿站暂歇一夜,明晨起来就是!”

夜里住宿,刘十七又问了驿卒:“前面可是洪泽么?”

驿卒一边扶齐枢下马,一边说:“错不了的!”

刘十七看看这位转运使,那袍子的下摆上有星星点点的尘土和血迹,但这位文官还是硬撑着道:“我哪有什么事!”

“一定是叫马鞍磨破了大腿,”刘十七说,“齐相公辛苦!”

齐相公摆一摆手。

“叫驿卒拿点药膏来就是,这也值得一提么!”

到这里,熊孩子总算对这位相公有些好感了,可他还是个很谨慎的人,他闭着嘴巴,没有接话。

驿站里面有门下省过来催漕运的小吏,刘十七问过了,知道这里是泗阳以南,前面不远就是洪泽了。

虽说白日里赶路他耐得辛苦,但既然歇下了,驿站送过来的饭菜他就笑纳了。伙食不错,四个菜做得精致整洁,颇有些美味鱼虾,他饱饱地吃了三大碗饭,又有驿卒挑着热水桶送进来,伺候他舒舒服服地洗了澡,躺在熏过蚊虫的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时,他骑马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洪泽旁。

一片水草很丰美的大泽,但他没看到水,先看到了沼泽地。有民夫在里面进进出出,挑着扁担往外运淤泥。

“湖水泛滥,以至于此,若能走车马,何至要人力如此辛劳?”齐枢叹气道,“事倍功半啊。”

刘十七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过一会儿,他跳下马,往沼泽里走。

身后有人喊:“将军小心!”

没走几步,这一跤就陷在泥里。

他再去看那些民夫,每一个腿上也都是泥浆,都低着头干活。

他再往里走,一个民夫挑着两筐土从他身边经过。

“瞎眼了!没看到贵人在此!”

那民夫吓得就赶紧躲,一不小心就趔趄了一下。

刘十七连忙扶住他。

“不要紧,你多加小心,”他说完又看看这个民夫,“大哥,这活还有多久干完?”

民夫说:“不好说,洪泽不清淤走不得大船哪!这差役年年要干半个多月,那还是枯水时呢!谁知道今岁这样拖沓,涨了水,叫泥一堵,滥到哪里去了!听说是因为北边打仗,唉,唉,小人啥也不知道。”

刘十七听完就放心了。

他叉着腰,站在湖边看了一会儿,身后有小吏拔着两条泥腿艰难地走来走去,正在指挥民夫们继续干他看不懂的清淤和疏导工程。

“没人造反就行,”他自言自语地笑了一声,“俺再看个几日,就能回去给殿下交差了。”

刘十七自以为已经到了洪泽,而上一位比他出发更早的道士却还在宿迁。

不仅在宿迁,而且叫人给逮了,正在商议该怎么处置这一船人。

码头上能跑的船已经跑了,跑不得的,都拿绳子穿串儿绑到了码头上。

宿迁的知县已经跑了,可想彻底拿下这座城还需要时间,那大户在城中都有健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