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弼没有睡。
他取出一些蜂蜡,再将他的弓从墙上摘下,卸下了弓弦,慢慢地用蜡涂抹。
这把弓是哥哥送给他的,很顺手,只是上一战时太过仓惶,不知是不是伤了弓弦。
他就这么有条不紊地保养自己的长弓时,亲兵进帐说:那野将军来了。
完颜宗弼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眼睛也是红肿的,可他见那野时,整个人已经静下来了。
“她走了?”
“走了,”那野说,“郎君这一招颇有宗望元帅之风。”
“我不如我兄,”完颜宗弼说,“只盼洗清耻辱,不令他蒙羞才是。”
他说完之后,忽然说:“那野将军还有什么话?”
那野就有些惊异,他发现这个年轻统帅有双很敏锐的眼睛。
“宗望元帅去后,咱们还不曾给粘罕元帅处去信。”
“不要送,”完颜宗弼说,“咱们的大纛落进宋贼手中,除非能赢下此役,还送什么信!”
他还有些话没有说,那野就看出来了。
可那些担忧原本是没理由的,宗望元帅病逝军中,这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事,宗弼郎君怎么倒像是担忧西路军与他们不齐心呢?
那野很想说一句时,完颜宗弼已经保养完他的弓弦,将它递给了一旁的战奴。
他站起身,走到帐门口。
天已经快要亮了,那蓝紫色的雾气尽头,像是血染出了一片鲜红,紧接着有锐利的金光破开东面苍茫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