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隐隐的哭声终于停了。

忽然有斥候跑了过来!

“郎君!郎君!东北有敌!”

完颜宗弼眯起了眼睛。

发起战斗的人并不是韩世忠。

韩世忠虽然作战很勇猛,可他用兵前总是十分谨慎,这也同他的出身有关他是个大头兵出身,从戎这些年里,既要打出军功,又要苟住性命,他要是打了败仗,可没有叔叔伯伯或是同窗又或者宫里的哥们儿替他走动,因此每一仗他得精明而小心的计算自己的得失轻重,能打,就玩命去打,不能打,他得想办法避开。

发起战斗的人是岳飞这一侧的河北援军。

完颜宗弼这一仗,岳飞这边缩进坞堡的人没看见,他们在山的背面,可他们听见了群山里的战鼓声,他们原本已经大伤元气,无力去支援那支友军,可他们仔细地听,听着听着就听得群情激昂啊!

他们听到了战鼓声原本是很远的,这一天下来,渐渐就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宋军在压着金军打!

他们又听到了宋军的喊杀与咆哮声,这又说明了什么?我军气势正盛!

之后宋军的欢呼声已经让他们那颗累战疲惫的心雀跃起来,可他们那时还是有理智的。

他们互相看看,再去看看小岳将军。

小岳将军起不了床,吃喝拉撒都要人帮忙,他以一己之力扛住了完颜宗望的大举进攻,又将东路军死死钉在这里,无论是从领兵作战还是个人的勇武来说,都已经是个神人了,现在重伤休养,河北援军不能再给他拉扯起来,要他披挂上阵,那纯粹是拿他当人神用了。

这支河北援军的副将与岳飞不同,原本是真定府出身的武官,此时先去看看岳飞。

小岳将军睡得很香。

他就蹑手蹑脚出来,同大家说:“咱们目下还是守住坞堡,以待援军的好,咱们已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将来在宗帅和宇文相公面前都有话说,殿下也不能冷落了咱们,何必急于一时呢?”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大家原本也就信了。

可到了夜里,女真人开始哭起来了。

他们这坞堡原本就修在女真人营地的下面,只不过他们这一面山路陡峭些,可距离是比韩世忠要更近些的。

斥候在夜里凑近了去听,女真人的哭声就越发真切。

要说演戏,言语可以演戏,嬉笑怒骂都可以演一演,可哭声很难,毕竟没遇到伤心事,硬哭只能哭得很大声。

可女真人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做戏,他们哭得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这声音就叫河北援军听了去,回去就开始嘀咕。

统帅死了!

完颜宗望竟然死了!哎嘿!

他们打了一个大败仗,完颜宗望还死在军中了!这是谁的功劳?对面将军的?

那他们可就要被比下去了!

再继续想想,等到明日,韩世忠要是再来,这么一支没了主心骨的兵马,岂不是手到擒来?

甚至可能连明日都等不到咧!

天一亮,女真人就要撤军咧!

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报仇雪恨,更待何时啊?!

这想法算不得很离谱,尤其河北援军同韩世忠不同,他们是真和东路军死战了数日,他们的同袍死得满坑满谷,现在要是想一想女真人在春天里施施然跑回了大金,带着从河北搜刮的战利品美滋滋回去种地。

河北将士心里就觉得一股火顶上去,又一股火烧得更旺。

凭什么?!

“女真人已至穷途末路,咱们从后山悄悄绕上去,到时若是那支宋军与咱们合力,无论军功还是犒赏,咱们都不吝分他们一半!”

“对!要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