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一点就很苦。

尤其是其他所有人都不觉得苦!

晋宁军说:爬山苦吗?就这太行山,我们祖祖辈辈不仅要爬,还得往下运树呢,要不你以为京城里的宫殿都怎么建起来的?

灵应军说:爬山苦吗?我们蜀人从小爬到大的呀,我们那连耕田都要爬坡的呀。

西军说:爬山苦吗?那黄土高坡我们日日都要爬上爬下,它可不和你讲道理,有些黄土塬方方正正的,你还得卸了甲双手双脚一起发力往上爬呢!

女真军就问不着了,要问的话人家还是要发笑,人家祖辈是山里打猎的。

这群河北人就很惆怅,可惆怅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山里乱爬,日出开爬,日落而归,回来清点一下人头,缺了伤了就罚领队的押官,一层层罚。

他们爬着很苦,但常小哥就不算苦。

这时候渐渐地里长出些发黄的芽了,有冬眠的熊也钻出洞了。

常小哥说:愣着干嘛,打猎啊!

他不管什么春天不能打猎之类的道德规矩,看看这积尸盈野的战场,有什么比这个更没道德?

春天林子里的猎物瘦,但他也不挑剔,追到什么打什么,打完了带回去烤了吃。他军中还藏了些酒,很谨慎,不曾叫曲端发觉,但平时也不敢喝。

“镇戎军都有狗鼻子!”河北人吐槽道。

但要是在这里打到些猎物,拎回去烤一只,嫩嫩的拿来下酒,常小哥就觉得这事儿很美。

整个太行山都在战斗,从北往南;整个大宋都在战斗,自山西到河北;甚至整个天下都在战斗,金人也在不停地征发部族里的每一个青壮,哪怕是次子,甚至是幼子。

但就在这座黑黝黝的山上,拎着弓箭骑着马的河北人迎着初春的寒风,他们是可以短暂地将战争忘在脑后,并且专心追逐一头野猪,一只山羊,或者是一头棕熊的。

常小哥的马追着一只野羊跑了一会儿,那羊就藏到了山下的一块岩石下,这个山贼头目没走心,照着那岩石一箭射过去,就射偏了,射进了满是落叶的土地里。

羊吃了一惊,跑远了。

他拿着弓箭怅然若失时,一个随从策马跑了过来,忽然说:“那里有个人!”

常小哥问:“哪里?”

随从指着他那支箭射中的地方,有缓缓的殷红自落叶里冒出来。

“你当真是出营练习骑射的?”王善问了一句,立刻就改口了,“我说笑一句,你这是立功了,哭个什么!”

常小哥哭的很惨。

当他发现那一箭射中了一个人时,他整个人头皮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