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钱好说,粮食就麻烦,大家一起说,殿下呀,河东河北都打烂了,现在开始指望陕西和蜀中运粮了,粮食运得慢,翻山损耗大,这我们没办法呀!

粮食始终在往战场里运,但运进来的始终没有吃掉的多,长公主就只好叹气。

发钱吧。

给那些即将战死的士兵发钱,发许多的钱,这些钱在战后他们急需换成粮食时,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用仗都打到这地步了,这一大片区域的粮价会在这个春天暴涨到有市无价。

但士兵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帅臣们在中军帐里讨论,晋宁军可以上前线,契丹人凭什么不可以呢?镇戎军在昨日的战斗中损失惨重要歇一歇,可还有种家军在哪!

他们只是有滋有味地谈起这几日行走在营地中的马车,那车轮碾过山路,压出重重的车辙,有人等他们卸货时凑近了去瞧,一箱箱都是钱!

钱是足够的!而且随时准备洒!

再没胆气的人也开始幻想要是被点为“牙门军”,负责上第一线死扛完颜粘罕该有多少奖赏拿,据上面传下来的消息说,只要扛住了三日,就够回家置办三间屋,再来十亩地,一头牛!

士气一下就高涨了,钱太多了,人人都觉得自己行,人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都头、虞侯、营指使:指使呀,俺们作战这样英勇,不能选俺们么!

他们在营中也说,出了营巡逻时也说,小军官遇到其他西军军官时也说,彼此还要挣一个高下

“俺始投小种将军,做到了一个都头,跟着河东河北大小无数阵仗,也不辱没了牙门军,你们大败于交城,狗一般的人,也要进牙门军,你如何使钱财骗过了中军!”

吵得很凶,保不齐还要打一架,但曲端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不忘记巡营,大家很忌惮,其中要是真有个叫鲁达的,多半也不敢抡拳头。

他们就这么吵,忽然见到旁边有人蹲在那看。

一个种家军的就问另一个折家军的:“他们倒忒淡定,有赏也不抢的。”

折家军士兵这时候就终于找回自尊了,微微一笑:“这是个大名府的。”

被宗泽送过来的河北军就蹲在那里,喽啰一般,谁也不敢吭声。

大家都有可能被选作哪一阵的“牙门军”,只有河北军不行。

即使是天天被曲端大棒子抡着训,灵应军帮忙教,眼下很有了些正规军的模样,但曲端甚至不让他们上战场试试。

难度太高,西军之爹表示,这群人原本是贼寇,他们前期也该打贼寇,打完贼寇了,再去打仆从军,从云中府到燕京府都有大量的仆从军,其中要先挑牢城军之类的投降宋军打,再打义胜军或是常胜军的残兵,再打一打西夏人、契丹人这句话没当着契丹人的面说,但曲端不管说啥,身边总有热心人举着大喇叭传遍全军,传到契丹人耳中,萧高六那么个美男都不顾形象地往地上吐了口水。

总之,打完了契丹人,这支河北军才有能力站在完颜粘罕面前。只要中间一级的野怪没打跳过去了,遇到靖康年间的女真军都要被狼牙棒打到脑浆乱飞。

爹都已经发话了,河北军就只能跟着继续训练。

巡营的爹过来看到,就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说了要你们四处巡一巡山,肃清贼寇么?”

常小哥听的时候低着头,心想这爹已经加班加疯了,也不睁眼看看,数十万杀人狂在这里厮杀,那金鼓响彻百里,快将天也震破了,什么贼还能在附近蹲着啊?

但曲端既然发话,河北军不能每天给自己当民夫苦力用,也不能只守在军营里,他们就只好听从灵应军的建议,加一些别的训练。

比如说爬山。

行军时、追击时、撤退时、战斗时都可能要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