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的战役到了第二天, 又轮换到了韩世忠上阵,这位武将的爱好虽然让人有点诟病,可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是很对得起公主赏赐钱帛的。
他不仅很勇猛,而且很擅长观察金军的漏洞,因此在金军换岗,阵线有些微混乱时发动了一次进攻,并且成功打穿了金军的防线, 一路竟然杀到了蒲察石家奴的大纛下。
西军欢声雷动,战鼓震天, 整个山谷都回荡着韩世忠的怒吼声,令金军为之气夺, 甚至连蒲察石家奴也必须抡起大斧冲上去和他交了一回手, 才被围上来的女真亲卫将这个勇猛惊人的宋人挡出去。
阵线最终还是被修复了,但与其说是修复, 不如说是收缩,金军只要往后退一步, 他们辛辛苦苦修筑的防御工事立刻就会被后面跟上来的宋军拆掉那其中甚至还有一些被曲端带来开开眼界的河北军。他们就很惨, 被当成民夫一样使用, 这种抡锤砸墙背柴放火甚至扛尸体走的脏活累活苦活都给了他们。
但据说河北军没有什么人敢有怨言, 毕竟曲端是他们名正言顺的爹,曲经略巡别的营要是一天三遍, 管起河北军只会更频繁,更严苛。何况曲端再怎么严苛, 不曾将他们送到一线上担任主攻任务,这就很让这群河北新兵感激涕零了。
再到第一线看一眼这真正的尸山,再用锹,用铲,用手脚去将尸山一具具地拆掉运走,河北军就彻底被震慑了。没等入夜,曲端就下了令,要河北军增加一倍值夜站岗的人,果然到了夜里,许多士兵就从噩梦中惊醒了。
他们那梦也是高度一致的,白日里做了什么,梦里就继续在做那样的活,尸山像是怎么搬也搬不完,一具具变紫的躯壳,一张张惶恐的脸,一双双没有瞑目的眼睛,从白日追到夜里,一路追进他们的梦中。
他们从梦中惊醒,大喊大叫时,巡夜的士兵就冲进来了,其中有曲端特意吩咐调过来的镇戎军士兵,一点也不会轻声细语,而是要上去抽两个耳光,再骂几句很脏的话,最好是河北人听惯的脏话。
挨完了这两下打骂,大多数惊魂未定的士兵就渐渐消停下来了,少数发了疯的,就被捂住嘴拖走了,清晨太阳再升起也见不到他们的下落了。
这样一夜过去,河北军的神气就与之前有了些不同,说不好是更冷静还是更麻木了。
常小哥见到过来慰问的王善,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既不是镇定了,也不是麻木了,”王善说,“他们只是终于变成一个士兵了。”
总而言之,在后面跟着干苦力的河北军都受了这样的精神刺激,可是在最前面的韩世忠表现仍然是难以言喻的稳定他亲手斩杀了十几个蒲察石家奴的女真亲卫,每一个都是穿着重甲的,可天下也没有什么样的重甲能经得住这个魁梧彪悍的陕西汉子一斧子,韩世忠说:“若真有,臣就再来一斧子!”
这回答刚健朴实,很有气势,再加上令金军后退五十步的战绩,韩世忠算是又出一回风头,整个西军都只能望其项背。
不过战后曲端还是大发雷霆,消息传进公主的耳中,就听见内侍们嘀嘀咕咕:“荒唐呀!”
“什么荒唐?”公主一边看着佩兰倒茶,一边问。
“听说今日击鼓的除了兵士之外,还有一位妇人!”尽忠说,“是他带在身边的一位夫人!”
佩兰正在给公主倒茶,王穿云就问了,“他怎么将夫人带在身边?”
“就说是呢!还是偷偷带来的,这下叫曲经略知道了,要治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