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虽然一听说官家被俘,人人都大惊失色,痛哭流涕,但真心实意为他哭一场的没几个。
甚至耿南仲也不算,可他确实是哭了。
他没办法不哭,他当初为了官家去给公主和康王下绊子,现在公主和康王成为大宋最有权势的人后,那报复就来了。
当然,秦桧会说:瞎说什么呢?谁报复你了?监国是看重你,不为看重你,凭什么让你负责同金人谈判啊?就因为你是官家最信任的人,你是官家的老师呀!官家信你,监国殿下也信你,除了你,谁能给官家救回来啊?耿南仲,你可是官家耳边嚼过舌,海南岛上打过滚儿的人,咱可不能丢份儿啊!
明晃晃的扎筏子,给他扎得满身都是血洞,这一道诏令下来,瞬间就逼得耿南仲怒骂了一声脏话,可骂完也只能踱着四方步上去了。
左瀛就皱眉:“如何出此粗鄙之语?”
但耿南仲就站起来了,吓得左瀛抖擞精神,准备迎接一个复古战国风的外交官时,耿南仲忽然大声说:“主忧臣劳,主辱臣死!我虽是个愚人,也是神宗皇帝钦点的进士!今日之耻,我有死而已!”
他这样怒吼时,连头发都像是根根竖起,牙齿间格格作响,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
所有人都惊呆了。
“陛下!”他泣血而呼,“陛下!陛下!”
秦桧就从屏风后转出来了,大叫:“快拦住他!”
可耿南仲怎么会让他拦住呢?!这可是神宗朝的进士,是天子的老师,是同康王和朝真公主缠斗许久不落下风的名臣!
他奋力地冲向了柱子!
“砰!”
小内官们后来就悄悄问:“你们说,到底那一下真是寸劲儿,还是神宗皇帝真就显灵救了他?”
“呸!”李二说,“神宗皇帝不保佑自己儿孙,倒要保佑他这个烂人,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他竟然撞了柱子,还没死!”
“我听说”李二的眉毛飞起来,几个内官就一起凑过去,听他慢慢说完后面的话:“官家一出城,咱们耿相公就在家练起这一手了,柱子上裹了几层布,叫了城中有名的一个泼皮来当老师!天天练!现在总算是出师了!”
“喔!”一群小内官就惊呼,“官家的老师的老师!”
“哼!别听什么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唬人这一手练成了,才是正经的手艺呢!”
赵鹿鸣煮了一壶好茶,换上了一件新道袍。
道袍都是灰色的,可深灰和浅灰是有区别的,棉布和丝绸也是有区别的,比如说现在,她穿着浅灰色的道袍,外面又罩了一层带着银色光泽的氅衣,头上不是寻常时的木簪,而是一只精巧的白玉冠。
她穿着这样一身,坐在下雪的廊下煮茶,道观里处处都是既素且静的,只有她的对面放了个很朴素的瓶子,里面插着一枝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