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俨想了想,很郑重地说道:“小岳将军和咱们交好,附城的将士们平日里也与咱们相熟,开城给他们送些热汤热饭,这是义。”
“替殿下守住真定,”高二果说,“这是忠。”
高三果巡了一圈城墙,晃晃悠悠走过来说:“我有个主意。”
两位哥哥一起看这号人熊。
“既然忠义不能两全,”他说,“哥哥不如效仿圣贤行事,我看宇文宣抚一遇到难事”
两位哥哥就怒骂了一声:“滚下城睡你的觉去!”
高三果从善如流地滚下去,滚到一半时又问:“哥哥!到底订不订棺材啊?!”
这件小事第二天传到宣抚司,刘韐脸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刘子羽就忍不住笑了一声,被自己爹怒瞪一眼,又赶紧将脖子以一个神奇的角度折下去。
不过圣贤没注意他抬棺的行为快要变成梗,他说:“没想到附城粮草受损之事,是我的过失,他们可吃上些热汤饭?”
吃是都吃上了的,而且还很奢侈。
那些躺在墙下等死的伤员突然就被粗暴地喊起来,每人手里塞了一个破碗,然后有人倒了一勺热乎乎的东西下去,尝一口,有伤员就哭出来:
“要死了要死了!真要我们上路了!”
那碗里是热乎乎的肉汤,齁咸,加了些麦饭在里面,散发着可怕的香气,一碗喝下去,他们就觉得断头饭也不过如此了。
等吃完这碗汤饭,又有人喂他们喝了些热水。整个附城都飘着这样可怕的香气,一边有人往外搬人,活人也有,焦糊的也有,一边有人坐在那喝焦糊的肉汤
吃喝完毕,这几个伤兵就躺下等着自己也被抬出去,扔在什么地方,有人幽幽地说:“也够了。”
还有人说:“也给口酒喝吧?”
立刻就有第三个骂:“有肉吃还不知足!真当你是死刑犯了!你瞧瞧这左右,谁稀罕你死不死,轮得到你装腔作势嘛!”
他们就这么嘀嘀咕咕地骂,模模糊糊地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新的一天,热汤饭还有,他们也没被扔出去,可汤里就没有那么多的盐和肉味儿啦!
几个胳膊腿被打板子绑起来的伤员就直嚷嚷:“怎么不扔我!怎么不扔我!”
“有病吧!”赵简子走过来就骂,“有那等伤重的才被拉回城中医治,你们够格吗!”
这话比昨天喝的肉汤还吓人,他们就直勾勾地看着赵简子,“拉回去啦?”
赵简子的声调柔和了很多,“这是殿下制订的军规,我等自当领命而行,你们养一养伤,伤好了,还是大宋的好儿郎!”
这话说给伤兵听,可顷刻就传遍了整座军营。
第二日,第三日,完颜宗望站在这座不断被摧毁的附城下,就深深地叹气了。
他也有了宇文时中那样多愁善感的感慨,只是宇文时中感慨的是这样优秀的士兵,不得不与之厮杀。
完颜宗望就感慨,“他们变得难杀了。”
不仅变得难杀,而且整个河北的士气都在逐渐恢复,那些受公主恩惠,被她提拔上来的官员,还有那些一时不在金人眼中的义勇,都在逐渐变成金人的麻烦。
“比河东那时更加难杀。”左瀛说。
“她也在成长,”完颜宗望说,“那时她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现在就要成为真正的统帅了。”
左瀛敏锐地听到话里藏着一些话,“元帅认为她现在还不是吗?”
“在宋人眼里还不是,最好不是,”完颜宗望说,“若她真回到了汴京,她的兄长不能胜她。”
“宋人重礼法。”左瀛说。
此时完颜宗弼却突然开口了:
“她还没得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