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吗?”
军官就骂,“挪个屁!倒土!”
四面都在厮杀,箭矢四面飞来飞去,只有他们沉默地倒土,再倒土。
没有人偷懒耍滑,进入战场时可能需要一两下皮鞭,但只要进入战场,所有背着筐的人都会奋力往前跑,跑到地方,倒土,再跑回去,当然死在路上是最不要紧的事。
天还没黑,这一层土就算盖起来了。所有倒在附城土地上的人,不管金人还是宋人,辽人,都被压在了褐色的泥土下。
战斗还没结束,还有人在不停地倒下,但不要紧。
有人在大声催促:“快些!快些!将土夯实!盖起第二层!”
那些第一轮,第一个时辰,第一天没有得到坟墓的人就一点都不担忧了。
土台一定要起,不起土台,女真人那些攻城的新技术新发现怎么能付诸实践呢?
总有一层有他们的位置。
真定城西面山谷里的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
他们早就铺满了一层。
那些从立壁上率下去的士兵,就躺在枯草里,一个叠着一个,有的甚至因为身下叠了三四个人,一时还没有死透,可腿脚是全断了,就只能躺在草里,呻吟着,注视着他那些侥幸没有摔死,因此还必须继续拼死战斗的同袍们。
他们就站在立壁前,像是起了另一面立壁。
最初与金人缠斗时的惊喜感已经渐渐消散了。
灵应军不着甲,因此动作灵便了一些,对面的斧子劈下来,铁骨朵砸下来,灵应军更有机会闪躲。
他们可以闪躲,闪躲一次,就有了一次攻击机会,接二连三,就能发动更多次的进攻这岂不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吗?公主看过的书上总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女真人就没有这样闪躲的机会,他们用盾牌,也用武器去格挡,比起灵应军笨重许多。
但女真人配合得非常默契,一个人正面格挡,侧面所露出的空隙,总有第二个人去保护,而女真人结成小队时,就浑然不像是许多人共同作战,而是一个多手多脚的怪物挡在灵应军面前。
赵鹿鸣给自己士兵轻便的甲,可她也不知道这些轻便的甲该配什么样的战术:如果只看冷兵器战争时期的兵书,许多统帅甚至十分憎恶士兵自己闪展腾挪的作战风格因为士兵闪展腾挪了,阵线怎么办?难道战线也能跟着一起抖动如风吗?
除非赵鹿鸣突然开悟了神霄七截阵之类反科学的武功。
这些闪展腾挪的士兵冲了上去,金人的阵线似乎轻轻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两边对着砍,有人被砍中,就倒下,后面的人上去,继续对着砍,刀锋砍断了肩膀,划开了脖颈,劈碎了头颅,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喷涌,立壁下的残雪已经完全融化了,热血给它们蒸腾起了白气。
一整个战场都这么氤氲蒸腾,赵鹿鸣的马蹄踏进白雾,像是踏进了幽谷桃源,马蹄从白雾里拔起,就跟着拔起了黏腻狰狞的红色溪流。
穿着铁甲的士兵被换了上去,抡起大斧,这一次对面似乎真的后退了一步。
“向前!”有军法官歇斯底里地大喊,“有选锋破其阵者,赏万钱!十万钱!”
“一步也不许退!”完颜宗弼也在喊,“退一步,咱们就绝了粘罕元帅和大金儿郎的退路!”
“破阵!破阵!封校尉!赏功名!家中老母妻子,皆有诰命!”
“待汴京城破时,咱们就是一等一的功臣!骏马!金银!还有那些最健壮美丽的妇人,都任你们挑选!”
“今日有死无生!无论生死!皆赏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