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真定府,似乎整个河北都充斥在这种昏昏欲睡的氛围里,那些自给自足的大户人家甚至开始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和往年也没什么区别。”家中的女眷围着火炉,一边忙碌着手上的针线,一边这样小声说。

“你们没见到飞马出城呢,”十七娘说,“金牌倒是不来了,可这每日里从卯时开城门起,马蹄子声就没断过,吵得我连觉都睡不好。”

“这个我知道,”另一个妇人就笑着说,“许多人是过来送礼的,还送到咱们府上了呢!”

“送什么礼?”

“自然是想要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呀!现在谁不知道,殿下是康王唯一的妹妹,又在外执掌大权,攀上这条门路,别说后半辈子,子子孙孙估计都要收益不尽呢!”

十七娘就将针线放下了,“六嫂这么说,我这愚笨的人就免不得要想,而今京城危急,殿下若要领军回去救难,这一仗是比唐县的容易,还是比唐县的难呢?”

自然是难过唐县大泽那一战的,可就算是唐县那一战,城中几个大户家门口的白灯笼至今还没撤下呢!

妇人们就又不吭声了,低头做活,过了半晌,有人幽幽地说一句:

“毕竟是在千里之外,就算是死活,咱们看不见,听着也不真切啊。”

所有的力量都在拉扯着赵鹿鸣。

她在府内,有温暖的火盆,佩兰给她煮一碗清甜的热汤,尽忠盯着城中大小官员的动向;

她离了真定,前面就是无穷无尽的暴风雪,和藏匿在暴风雪里的敌人。

那飞马过来的官员和使者不仅在努力讨好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想要努力取悦她她喜欢什么?经书?法器?殿下是不是也喜欢一些世俗的漂亮玩意儿啊?

与蜀中时很相似,送来些金灿灿明晃晃的东西做礼物,样样都不是凡品。

与蜀中不相似的是,长公主虽然因为战乱的缘故,一直没能行笄礼,但她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个成年女性了

所以有心的官员送来的使者就很不对劲儿。

十七八岁的有,二十一二的有,二十四五岁的也有,问就是都不曾婚配,身材都是长身玉立,出身有寒门也有官宦,清秀文雅惹人怜的有,明眸善睐会讲段子逗她开心的也有,英俊壮硕看胳膊肌肉形状就知道双开门八块腹肌的也有。

每一个都殷勤地说:殿下殿下殿下殿下。

当面说完,背后还要努力给各路宫女和内侍塞钱:殿下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故事?喜欢什么茶,什么布料,哎哎,在下精心准备过,能不能给在下一个机会?

有点冷幽默。

长公主每日里在宣抚使司府上给河北各地发军令,要他们调集兵马,但不要来真定和完颜宗望大决战,而是在邯郸集合,准备由她调度,穿越太行山。河北各路官府也需要时间,征募兵卒,筹备粮草,一边挨家挨户点人头,一边计算准确的人数长公主可不是寻常的贵人,我大宋自古以来吃空饷的惯例在她这儿可行不通,有多少人论多少功,这些人还不能是光杆一条,必须着铁甲,穿寒衣,背长弓,持大斧,有个士兵的样子,长公主才能认下这的确是兵,不是别的什么公益组织。

城中仍旧一片寂静,但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并且争分夺秒,准备尽快出发时,某个使者就给她来了个大的。

那天李世辅回城向她报告战马和骑兵的近况,这事儿也很不容易,唐县一战,要说溃兵会跑个十几里、几十里,战马跑得就更远,收拢溃兵就只有加倍的不易,现在这一仗打完,河北还能剩下四五千骑兵,而且还是上过一次战场,无论意志还是经验都有了很大进步的骑兵,赵鹿鸣听了就很高兴,正好岳飞和种十五等人也在,很想听他详细讲讲,然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