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几句彬彬有礼的书信后离开;

不蠢但忠诚的士大夫行动力就更高一些,他们会穿着孝服,要家人将午饭端来,荤腥是不要的,但食欲还可以恢复。吃饱了之后就走上城头,给士兵们鼓鼓劲儿,大家一起抱头痛哭一场,哭完既不会去打听现在主政的是谁,也不想自己的退路,但他们会做一些金人来攻城时的预案,并且会将金人的使者从城墙上推下去,因此一旦城破,他们多半是会被金人一刀一个的;

不蠢也不忠诚的士大夫就更简单些,他们清早嚷嚷过不吃早餐后,过一会儿就要叫点心,一壶热茶,几个肉馒头,吃完漱漱口,专心给城中大户写拜帖,大家议一下章程呀,皇帝北狩了,可咱们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完颜太君来了,咱们能不能涨涨待遇?这是头等的大事,断不能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呀!他们就这样一边哀悼一个旧皇帝,一边迎来一个新皇帝,自然,在金人的系统里,他们的日子也是最好的;

但在真定城里,大家似乎什么也察觉不到。

过了十月,天是更冷了,北风伸出了许多只手,摇晃门窗,晃得人坐在屋里也要缩脖拉腔,萎靡得像一只只鹌鹑。

有房住的百姓似乎是很幸运的,可光是缩在屋里也要被冻个好歹,总得四处找些柴火;没房住只能住窝棚的百姓就更苦,全家老小必须挤在一起,即使如此,只要缺了火,那就很容易有人被冻病。

官府时时关照的情况下,很少有人是直接冻毙在路边的,可在寒冷的家中苦熬个月半,最后冻饿而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因此真定府需要操心的地方就很多,比如组织百姓出城樵采,这是极危险的事。

金人的游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也不靠近,跑一个圆弧线,弯弓射个几箭就跑开,等这个圆跑完了,再跑回来,再来几箭。

百姓樵采就变得很危险,只好由官府组织起卫队护着他们,于是金人游骑射杀的对象就改成了那些步兵,好在真定府也有骑兵,一旦见到烟火报信,立刻就有骑兵过去支援。

骑兵过去了,金人的游骑就跑了,留下满地的柴火和尸体,有人坐在雪地里哭,有人赶紧去捡死者的柴火,捡到了柴火,用绳子捆好背在身上,回家时一家老小多么欢欣喜悦呢!

这听起来太苦了。

可守城的士兵见了就说:“这有什么苦的!”

“那惨死的百姓都被背到城下埋了,你们亲见的!”有人就愤愤不平,“你们全无心肝哪!”

“你们从外面来的,不晓得原来守城是什么模样,”守城的士兵说,“公主没来之前,连放你们出城的机会也是不给的。”

愤愤不平的人还在流着眼泪,却到底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

长公主起了附城,整个真定城的防御范围变大了,金军近距离围城的代价也变大了,因此才给了百姓出城樵采的机会。

背回了柴,在窝棚里的小炉子上生起火,火星是一定要小心的,断不能引燃了整个棚子,烧些雪水,再往里加一把麦粉,来一捻儿的盐,要是樵采时在外面捡到什么,就带回来往里加些什么。

州府会发些救济,但绝大部分都是粮食,按照外来登记过的户口发,几乎不给什么荤腥,百姓们就必须自己想想办法,比如说出城时在外面收拾出一两个陷阱,过两日再出城时要是能逮到什么,一只麻雀就够全家吃上几日,要是来个大鸟,那可真了不得,得孝敬随行押官一条鸟腿,或是半捆树枝才是。

岳飞见过几次,就阻了几次,不太容易,因为小军官也有家人,也需要柴火和蛋白质,他们外出阻击金人游骑的骚扰,也需要一些额外补贴。岳飞就只能将自己的俸禄拿出来,同一些冒死跑来真定的商队换了财物,补贴给麾下的将士。

各有各的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