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童贯细思该找什么理由唬住这个小姑娘时,朝真帝姬忽然这样说。

童贯就愣住了。

“若爹爹离了京,太子哥哥监国,一南一北,少不得有心人从中生事,来日论起罪责,太师以为赵良嗣的今日,就不是太师的明日吗?”

她这一番话说得胆大妄为,却将童贯心中那些忧虑完全说中了!

回京,回到官家身边,固然暂时是安全的,可这份安全不会太久。

只要大宋一息尚存,总有人要为这场战争买单,这锅太大了,区区一个赵良嗣是背不起来了,那谁来背?

他童贯与太子没有恩,只有仇,他临阵脱逃,天下人都看在眼里他还是个宦官!

赵鹿鸣忽然走上前一步,直直地看着他。

“太师已是古稀之年,膝下没有儿女,若不是今日被我撞见拦下,太师便是史书上遗臭万年之人!百年后又有谁为太师供奉血食?!”

她的声音高亢,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但忽然又落下来,徐徐善诱,“但太师细想,张孝纯驻守太原,有天险之阻,只要有太师坐镇,区区金寇,能奈我何?”

太师,太师,到时候你就是再造大宋的功臣,云台阁、凌烟阁、昭勋阁,哪个能比得过你?你卖官鬻爵,排除异己,专权欺君这都不要紧了啊!

只要有这一桩大功,你就可以穿着你的郡王礼服安心合眼,风光大葬了!

哪怕你战死太原,也没人能清算你了!

太师!你已经七十岁了!你还惜你那条狗命哪!

太师终于被说动了。

他的眼睛里甚至也涌起了一些在晨光下闪亮亮的东西。

“帝姬此言,”他感叹道,“令我受教颇深。”

只是,她心里想。

“只是我已同张孝纯势同水火,”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恐怕”

她赶紧又凑上前一步,小声道,“太师,有我在呢!”

老人家惊异地望着这个戎装的公主,她刚刚显得那样凌厉而强大,现在似乎又变回了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

“太师就放心吧,张孝纯是个憨人,他哪里懂得太师的苦心?太师分明是假意撤退,要金人奸细以为太原城空虚,全力攻来时,咱们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她小声道,“到时候,天下谁人不知童太师的苦心哪!”

童贯听了就恍然大悟,“帝姬,恐怕九哥也比不过你啊!”

比比划划的帝姬突然打了个激灵。

作者有话说:

《宋史》:是年,粘罕南侵,贯在太原,遣马扩、辛兴宗往聘以尝金,金人以纳张觉为责,且遣使告兴兵,贯厚礼之,谓曰:“如此大事,何不素告我?”使者劝贯速割两河以谢,贯气褫不能应,谋遁归。太原守张孝纯诮之曰:“金人渝盟,王当令天下兵悉力枝梧,今委之而去,是弃河东与敌也。河东入敌手,奈河北乎?”贯怒叱之曰:“贯受命宣抚,非守土也。君必欲留贯,置帅何为?”孝纯拊掌叹曰:“平生童太师作几许威望,及临事乃蓄缩畏慑,奉头鼠窜,何面目复见天子乎?”

第112章 第十六章[VIP]

朝廷的文书发往全国各地, 各地的官员与军队按照他们忠心和能力,反应与效率也是不尽相同的。

但其中最快的绝对是孙翊,这位官员的防区原在朔州, 而今朔州全线崩盘, 他只有不足两千兵卒,不能以卵击石,因此立刻就赶往了忻城,与贺权汇合,准备协助他构筑对金防线。

然后就看了一回西洋景。

忻州知州府在办丧事。

准确说也没有真的办,门前看着一切正常,只是往里一走, 就看到一个披麻戴孝的孝子在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