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砚台告退后,燕鸣歌更是放开了喝,只是这寡淡的青梅酒没甚滋味,更香梅饮子似的,偏陆昀喝得晕乎乎的,眼中不见半分清明。
也不知他今日是遇着了什么难事,竟然想不开喝起酒来。
燕鸣歌支颐望他,想起三年前陆昀偶然发觉自己喝不了酒时,难受的一夜没睡,她听闻这个好消息后,得意的将母妃亲酿的桑落酒偷了一坛出来。
当时陆昀气得差点要揍她,最终在她告罪求饶中到底是放她一马。
燕鸣歌的来意很简单,她要帮他练酒量。
甚至怕他喝醉,她身上还带了一瓶从父王那里骗来的解酒丸,谁知陆昀才尝了一口,就嫌辣不肯再喝。
在燕鸣歌的威逼利诱下,他才肯啜饮一杯,只是他喝完一杯,便醉倒在案前。
彼时陆昀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个头还不到他肩膀的燕鸣歌如何能将人拖走,偏偏二人又都是从家里偷偷跑来棋社,这会儿她想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回去倒是难办。
最后燕鸣歌没了法子,只好让陆昀身边的长随去请父王,得知二人在外面偷偷喝酒,父王头一回对她发了脾气。
甚至还将她关了半月的禁足,这半月里,燕鸣歌盼着陆昀的来信或是像从前一样捎些小物件来。
只是她盼着盼着,也没等来陆昀半点消息,就在她还生陆昀的闷气时,皇伯父一道赐婚圣旨,将她和赵六绑在了一起。
燕鸣歌吵过闹过,除了被父王接着关禁足外,没换来任何成果。
就连陆昀的消息也是一点也听不到了,等她再被父王放出来时,得知陆昀外放苏州,做了正五品的苏州别驾。
还是在今年春,陆昀回京述职,因政绩斐然,辅佐有功,将苏州治理的富庶安康,永安帝擢他进吏部,任吏部右侍郎。
燕鸣歌从来没问他当年离京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是今夜她好奇心作祟,驱使着她将陆昀灌醉。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婷婷姝女变得骄纵跋扈,她打马游街走过大半个玉京,带着五大姓的纨绔子招猫逗狗,整日无所事事。
就连母妃看向她的眸中除了疼惜怜爱外,也有几分难以言表的悔恨。
犹记得三月孟春,陆昀骑着高头大马走过朱雀大街时,燕鸣歌呼朋引伴打马而过,遇见故人当做不识,反倒是转头与崔家弟弟谈笑风生。
燕鸣歌只当忘了从前自己有个清嘉温润,笑起来如沐春风的表哥。
只是世事难料,不过数月光景,她从高高在上的明惠郡主变成寄居侯府的表妹,且日后有得与他打交道。
燕鸣歌倚在罗汉床上,思绪纷飞不止,她总觉得这青梅酒没什么酒味,可眼下她怎么也跟着晕乎乎起来了,难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坐起身来,见向来端方自持的陆昀毫无仪态的趴在案上,便来了兴致。
环顾四周,瞧见书案笔洗上挂着湖笔,燕鸣歌就着端砚上残留的余墨蘸了蘸,执着笔向陆昀走去。
她信誓旦旦的扳起陆昀的额头,在上面落笔画了只乌龟,笔触断断续续的,画得不甚明显,燕鸣歌懊恼似的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掏出袖中素帕,为他擦净。
见他书案上笔墨纸砚齐全,燕鸣歌又有了新的伎俩,依旧是就着方才那只笔,她取了张桑皮纸,仿着陆昀的字迹落笔写下:
“愚兄今夜酒后失德,轻薄无行,唐突了表妹,丧身失节,蔑伦悖理……承蒙表妹不弃,愿委身于吾,愚兄定当痛定思痛,反躬自省……以图来日。”
写到这里燕鸣歌许是觉得难以启齿,索性停笔,又偷偷摸摸的去找陆昀的私章。
书案屉格都没找到,总不会是装在身上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