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了?”文侪半信半疑地重复了声。

戚檐将手搭在他的肩胛,给他拱回了他们那房中去,笑道:“你自个儿看嘛!”

文侪乖乖仰首,却仅粗略瞧了那红布一眼,又抛下戚檐往外赶。他是个闲不得的,眨眼便跑没了影,可戚檐还是勾唇摇着头笑了笑:

“文侪啊文侪,你松口气的模样也太明显了些……”

***

自打叫文侪瞧见了新规矩后,戚檐又变作往日那般的缠人。然而待夜里文侪睡去,他却是跌跌撞撞地赤脚走入房中的淋浴间,咔嚓落了锁。

骨节分明的长指颤抖着挑起花洒开关,凉水唰地往下淋,将他连身上黑袍都一并浇透。

他难以抑制地跪地干呕,不曾想喉间一热,惊得他赶忙撑身起来,这么一疏忽,愣是被满地水滑倒在地。

他痛苦地扶着墙爬起身,埋头洗漱台。胃里东西不断往外倒,直呕得他血丝爬满双眼,双唇发白,吐到最后胃中只剩了酸水。

他用水抹了一把脸,瞪着镜子里头的自我,尖牙把嘴角咬破,细而密的血珠一滴滴往外渗,又沿着他的唇不断向下淌落。

滴答滴答

静寂的淋浴间在戚檐拧紧所有开关后,再度响起了水声。

他猛地将手握上门柄,却忽觉有东西从身后攥住了他的小腿。

“呜呜”

有人在哭。

第36章

不同于鬼故事里常见的婴啼,入耳的哭声尤为闷沉,比起孩童,更似个中年男人将脑袋蒙在被罩里嚎哭,叫人听不清细节。

戚檐动了动脚踝,贴着他皮肤的冰凉感却仍未消散。僵冷的手在他腿脚之间滑动,入骨的寒意自下往上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试探性地咳嗽一声,那东西还是没有离开。

戚檐将沾水后垂于额前的碎发尽数撩至发顶,而后握住了置于架子上的一个石制的鬼怪摆设。

他的手背有青筋鼓凸,被牢握于掌的石雕渐渐碎开,发出轻微的脆响。然而不过倏忽间,其腕骨朝下一翻,石雕骤然砸向地面。

他扑了场空,那儿什么东西都没有。

戚檐一哂,只将已然爬上裂痕的可怜石雕放回原位,手再照着那石雕的脑袋一擦,给了那玩意个一点儿也不礼貌的安慰。

只是他虽没瞧见抓腿的鬼东西,浴室里头仍没完没了的响着哭声。

戚檐没动脚,单伸手握住了淋浴间的门把手。

刹那间,无风处有凉风刮面。他哼笑一声,幽幽看向风来处。

正是那淋浴间镜子所映照着的角落。

他即刻斜目看了过去,那处隐约站着个东西,他虽看不大清,却也没轻率接近。

“你是谁?”戚檐开口问。

“戚……戚哥,莫抛弃俺们……俺求求你,俺上有老下有小,俺不能走啊!”

戚檐朝那儿走了一步,终于瞧见了藏在阴影里的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可他呼吸如常,只是平静地望着那古怪东西。

纵使那人的哭声凄惨无比,戚檐却仅仅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与愉悦,那股舒适感叫他裸|露的的皮肤都泛起了红。

戚檐清楚,在这情感颠倒的阴梦里,钱柏有多痛苦,他自个儿就能有多舒坦。眼下他身轻似燕,钱柏估摸着就是如负九鼎。

所以眼前这鬼东西与钱柏之间有何羁绊呢?

戚檐思索的时间里,那鬼东西一刻也不肯停嘴。

“哥,俺……不图啥,俺、谢谢哥,俺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凭啥……”

男人又开始哭起来,方才强忍下去的泪这会都不再藏了,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叫戚檐心中的躁意愈发的浓。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