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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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止老城惹人嫌的梅雨一下便舍不得停,在唰啦啦泛着土味的湿黏雨水中,第二个委托人撑着伞大不敬地踩上了委托铺的门槛。

又是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道士,眼见他眼底发青、气喘吁吁,戚檐只默默在他面前的窄木桌上搁下一碗浮着白沫的粗茶。

“那玩意可算醒喽!”

薛无平翘着二郎腿,还在有滋有味地啃瓜子。然他每往地上扔一个瓜子皮,一旁候着的文侪便大力挥动那把可怜的扫帚,好几次差些将那瓜子皮掀回薛无平的嘴里去。

“你、你怎么干活的!要是飞到爷爷我嘴里,我卸了你这毛没长齐的蠢驴的脑袋瓜!”

“您的宝贝扫帚头发都快掉光了,还不打算新买一把么?”文侪满不在乎地自说自话,“爷爷您头发要比它多!”

薛无平握着一枚铜钱的手登时颤了颤,铜钱被迅速盖在了算盘底下,一只手却顺着鬓角摸上了头顶,他唉声叹气起来:“我这头发旧了,唉……咋就是犟着不肯走啊?”

“我帮你?包秃的。”戚檐笑着凑过去,却被薛无平赶苍蝇似的皱着鼻子挥走了。

见没人搭理他,那上门拜访的道士也没多抱怨什么,只耷拉着脑袋,神叨叨道:“九郎爷爷,莫再纠缠咱们啦!咱们城南一脉从来是两袖清风,不沾酒肉,咋就偏偏落得这般下场?”

道士说着拱手向薛无平:“掌柜您也是知道的,当初那位祖宗死的时候,咱们没少烧纸,哪曾想都十余年了,他也还是阴魂不散!叫今儿咱们求爷爷告奶奶也依旧寝食难安啊!”

“得了得了哪那么多废话?这活包在我俩小弟身上。虽说那玩意死得早,年代远了,偏偏心思诡怪,是个大麻烦,但我这风水宝地,只管阴钱入,可不放生意走!”

薛无平说罢顿了须臾,才又叹着气念了一句:“钱柏啊钱柏,你这又是何苦呢?”

话音方落,戚檐与文侪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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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檐遽然睁开了眼。

在那一瞬之间,粘腻潮湿的屋子登时被占据了半片天的闪电给映亮了。戚檐那尚未能适应明光的眼,顷刻便捕捉到了自个身子上的异样之处。

他抬手,瞅见自个在这冷天里不过罩了条纯黑的无袖衫,有条极长的刺青从手背蜿蜒至臂膀,很是招展。他没掀开衣服往里瞧,并不急于探究那东西会止于何处,只还拨弄几下头上戴着的、有些厚度的斗篷帽。

那帽子有些硌人,可他没管,纯当是睡帽,倒是一鼓作气坐起身来了。

漆黑瞳子转动着扫过房间这是个标准的双人间,两张白床间隔着个方正的木制床头柜,上边摆有一盏小台灯,然他摁了钮,那灯却没亮。无论如何,这屋中光线虽弱,却也碍不着他纵观全屋。

他斜眼看去,一旁那空床分外淩乱,寻常时候,他恐怕还要咂摸几番那床上原躺着什么人,可眼下他没工夫考虑这些细枝末节,只藉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向墙上写满墨字的一张红布条

【住宿须知】

壹、旅店仅允许单人住宿。

贰、旅店只提供双人间。

仨、水是无色的。

肆、旅店里无食物供应。

伍、旅店里只有一个长着一张脸的服务人员。

陆、住宿者必须连续七日停留在孤岛之上。

柒、你是个疯子,请不要相信你感知的一切。

“这回还玩起规则怪谈了么?”

戚檐正琢磨着,屋中倏忽响起几道窸窸簌簌的声响。几乎是在同时,一毛茸茸的东西蹭上了他撑住床垫的右手背。

他心如止水,只当那是潮湿地多见的爬虫,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