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弑暴之人,可密如雨落的拳头却在恍恍惚惚中,叫他将身前的小武掀倒在地。他已记不清自己的拳头落在了那男人的哪里,总之后来小武倒在地上,没再动弹。
而他匍匐在地,拖着两条被男护士打得脱臼的双腿向前,一阶阶爬上楼去,在廊道里拖出了长而深的血痕。
恐怕是因他已有些不清醒的缘故,他仍旧觉得有人在没完没了地追赶他。在终于瞧见裴宁那一扇禁闭的“囍”字大窗时,他不受控地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他是忽然朝那处俯冲过去的,在距离戚檐死亡倒计时已不剩几秒之时。他,这病院里的疯医生猛然撞碎了玻璃窗,一跃而下。
碎裂的玻璃割破了他的脸,有碎片飞入了他的眼波,可他只是认命似的阖了眼,任由玻璃碎片于眼皮底下同眼球一块翻搅。
不等血自眼尾淌落,他已于轰然巨响中在地面上摔得血肉模糊。走马灯没有如期到来,倒是身旁窸窸窣窣的响动逼他费劲掀开了眼皮,他看见死前了最后一抹怪异光景。
那是院长患病的女儿荣惠,她匆忙地往这跑来,也不顾淋漓的赤红从他身下淌至了她的脚边。
荣惠的笑容很模糊,可文侪还是看见了她将双手合十,分开复又合拢,拍了一拍、又一拍……
她扯着尖嗓咿咿呀呀地笑,口中念道:
“噫,旭日东升!”
***
“一大片红的,一大滩红的,红的,都是红的。”
“你抬头,举目皆是红的。”
【本次委托累计失败次数:4】
【解四谜:已完成】
【查清宿怨:已完成】
【还原死况:已完成】
文侪是以跪姿出现在委托铺子外头的,那会儿薛无平正斜倚着木门嗑瓜子。
这里还在下梅雨,薛无平见他眉眼湿漉漉的,于是问他:“你哭什么?你俩都死过多少回了,还有啥可哭?”
“没哭。”
“呦呵,还嘴硬!”薛无平随意把瓜子皮抛在门槛边,说,“成啦,回来了就快些干活,拿扫帚来把地上的壳给扫了。”
文侪皱了皱鼻子,把雨水并泪水眨进了发红的眼眶。
***
戚檐拨开阴梦粘稠的窄门出来时,文侪还在外头扫瓜子皮。他见状便一身轻松地拍了文侪的肩,说:“那鬼东西就是爱刁难人。别偷懒,快点扫啊!”
干燥的手挤压出文侪肩上衣吸饱的雨水,文侪不以为意地埋怨了声:“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东西都给雨水黏地上了。”
“哦?这样啊……那辛苦了!”
戚檐笑了笑拔腿便走,只是他跨过门槛时又回头说:
“文大哥,快些停停,弯腰捡吧!你这样扫,扫到天明都不见得能扫干净,何况你拿人家的宝贝掉毛扫帚出去淋成这样,那只鬼一会儿铁定要逼你想法子把他那宝贝弄干了。怎么,您今晚不想睡啦?”
“你还真是贴心!”
文侪嘴上使劲地应和着,到底没抬头,只把手中发沉的扫把抓起来抖了抖。
它已经湿透了。
那不管了,接着扫。
***
那晚,文侪回去做了个梦。
梦到了从前。
***
文侪家住城中村,那地儿离学校不算近,每早搭公车,不堵车都得20分钟。可文侪还是坚持走读,因为他要省下住宿费用,还要趁着课余时间跑熟人那儿打下手,以补贴家用。
他在渭止一中做了三年的班长,但那班长职位不是他毛遂自荐得来的,而是班主任根据入学考成绩的硬性分配。
然而,他对开学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