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楼人人都在论长生,命比别人长已算中了基因彩票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可怜事?
他尚未理清,身旁尤老爹已重新拿起了那把磨得极锋利的杀鱼刀。
铛铛
他先一刀砍下鱼的脑袋,继而两刀砍断鱼尾,又照着左右的空气各砍一下。一条鱼各五刀,眨眼便杀好了数十条鱼。
实话说,他那手法不像杀牲畜,倒像在杀人。
先是脑袋,而后是双腿,接着是左右手……
戚檐手上也没停,一旦老爹砍掉一个脑袋便迅速伸手柄鱼头抢过去,掏出它们的眼珠子,不给文侪一点机会。
文侪后边也不和他争了,只想方设法地套老爹的话。闲扯好一会过去,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当初我半夜救的人就是房东他吧?”
尤老爹点点脑袋:“是啊你是他的大恩人,我听他眼下都喊你哥了,看来还算知恩图报!”
戚檐没听说过这事,于是问:“哎呦!我都糊涂了,您将那事同我再讲一遭呗?”
他二人正一块卖笑,等老爹开口讲故事,哪曾想老爹双唇一碰方要打开,楼内广播却忽然响了起来
“请文先生在两分钟内回到负一层。”
是蒋工的声音。
文侪觉着荒唐,只冲尤老爹笑笑:“我现在给地板上开个洞,直接跳下去指不定能满足他的条件。”
那一向言行粗犷的尤老爹这会儿却像是变了个人,他将两手紧紧握在一块儿,呈现出僧人拜佛时的虔诚情态,近乎是恳求地说:“小文啊,你就快去吧,不去……不去的话……”
话没说完,尤老爹就着急忙慌扭头看向了轿门不断开合的电梯,大掌往他背上猛推一把:“恰好电梯停在这层,你就快去吧!”
戚檐站在尤老爹身后,趁他瞧不着,冲文侪作了个飞吻:“哥,辛苦啦!”
文侪深吸一口气,便冲着那电梯跑去,左脚踩入电梯时,恰踩入其中的一片水洼中,高溅起的水花瞬间脏了他的袖。
在站定的那一刹,他摁亮了【负一层】。
平常时候那电梯在下行时免不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回倒是没什么声儿。
他环臂等待,几秒过后,电梯门开了。
地下一层的电闸依旧没有开启,文侪自灯光微弱的轿厢走向一片漆黑的负一层,活像是被吸进了一团浓墨里。
叮
电梯门关上了,将光亮尽数收回。
暗,太暗了。
暗得文侪僵尸似的伸长两只手,一面摸着前方,一面小心往前。
负一层的住户不少,但多数是楼上不同店铺的帮佣,这个时间段应都在上头忙碌,瞧不见半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在负一层开店的仅有蒋工的维修铺子,只是今儿就连他那小铺子都不亮灯,委实有些奇怪。
他再往里走几步,水已没过了他的膝。
“靠。这水……我的床准湿了……”
他听到右侧水中传来哗啦啦的拨水声,便试探着张口:“蒋哥,是你吗?那水真的不干净,您还是少舀那水给人喝!”
回应他的是在夏季睡在树底常能听着的虫鸣。
水底的虫鸣。
文侪胳膊上爬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喉头艰难滚了滚,也没往外退,而是继续拖着腿在水里前进。
黑暗里他已经乱了东西南北,走了一阵,脚尖撞着个不锈钢管,便将脚一蹬,将铁管顶高,抓进了掌心。
他掂了掂,握紧铁管,仔细听着水中活物游动的微弱水流声,他将那尾端尖锐的空管抬高,在那声响逼进他脚边时猛地将铁管扎入水中。
有东西蔓延开来,他看不清,却惊觉极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