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侪眯眼:“是。邵笔头家就在边上。走!往他家走!”

门锁着,二人只一并抬腿把门踹了开。本该瘫在家里养病的邵笔头并不在里边,四面漏风的屋子给不了他们安全感,哪怕是一个脑袋突然从墙角探出来都算不得稀奇。

戚文二人猛吸一口气,想着豁出去,便开始急切地在里头翻找起线索。

邵笔头那张床架得高,明摆着底头有东西。

文侪本就着急,这会儿再顾不上怕,只将拖去地上的床单一鼓作气掀开,看向床底,没曾想却听那儿传来吱吱吱几声。

有活物。

是什么?

文侪眼一闭,便伸手去探,抓到一个笼子的铁杆子,又咬咬牙将它往外扯。

谁料入眼的竟是只猴头蚕身的怪物,那玩意蠕动着身子,从笑起来的猴嘴里吐出丝来。

够猎奇。

文侪情不自禁打了个抖,只骂了声“靠”,一脚把那玩意踹回了床底。

那头戚檐在邵笔头塞破衣的篓子里找着许多女人的首饰和一个空刀鞘。

他摸了摸那刀鞘温的。

常人早该吓跑了,只是戚檐脑回路清奇,只想着好马不吃回头草,那邵笔头要是拿刀杀人去,千不该万不该半途折返。

于是只攥着那面色惨白的文侪打了个转,说:“什么东西吓着我们亲爱的了?”

“你别转我,我要吐了。”文侪说着,踮脚去摸邵笔头钉在墙上的橱柜,“你干你的,别管我。”

戚檐句句有回应,哪怕这会儿不过是努努嘴,说了声“好吧”。

邵笔头是这村里独一的老师,橱柜里果不其然多是书籍和教具。

文侪抱着一大摞书,这会儿挨去戚檐那头,拿身子撞了撞他:“把书都垒上来,我来翻。我那边还有些教具,我先自个儿揣摩揣摩。”

戚檐忧心书压人,便帮着放去了桌上。

外头树枝叫风摇得咔嚓咔嚓响,地上的落叶也像是给人踩了似的,时不时发出一点惊人心的响动。

文侪只捂着耳,尽力要自个儿静下心来。

那些书多是长方的老版教材,内页似乎是在水里泡过,都呈现出一种波浪状的弯曲,只有一本仿牛皮的簿子,显得别致异常。

文侪二话不说抓来翻看,发现那是邵笔头的日记。

因着这里光线过于昏暗,那人又是拿铅笔写的,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只打成卷儿抓去手中,想着一会儿到外头借雷公的光,看一看。

戚檐恰于此时把教具翻看完毕,摊手说:“一场空。”

“没事儿。”文侪说,“外头那破庙还有的咱们翻!”

***

庙前歪着一棵枯死的老榆树,这会儿上头悬着条血红的缎子,恰恰好能容人将颈子挂上去。

戚檐伸手遮了文侪的眼,将他拉至了庙门前。俩人方跨入破庙,寒凉的阴风倏忽间便迎面扫了过来。

不单凉还带点腥。

开裂的泥菩萨被摆在正中,文侪扒开戚檐的手仔细瞧去,这才发觉那菩萨的手臂都被砍了,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像是被铁鎯头给砸了的凹陷与裂痕。

甫一往内走,那戚檐便伸手指了刚离开的邵笔头家的方向,说:“那里站着个长发女人,穿红衣的。”

文侪咽了口唾沫,探头去看,果然瞧见了邵笔头家的墙角藏着个长发遮脸的女人,然而再仔细一瞅,却见女人穿得哪里是红衣,分明是又素又白的孝服。

“喂,别乱说话……”文侪本就有些急,这会儿更是听不得半点玩笑话。

“不对吗,那就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戚檐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叫文侪看见了两道从他眼底滑下去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