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笑得狡黠:“您不是知道的嘛……”
湛三爷抖了一抖:“知、知道啥……”
“知道翠妈为何而死。”
戚檐又设下了饵。
湛三爷的眼睛瞪如铜铃,他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便紧张地将被淋得一榻糊涂的头发随意捋了捋,说:“吃晚饭……走,去三爷家吃晚饭去!”
***
与先前所见的那些个简陋屋子不同,湛三爷的屋子虽说仍旧是霉点密布的黑墙围砌的平房,可光看那屋子大小,相较他们之前走访的那几户人家来说,已算得上气派。
他家院子门是生了锈的铁门,院中拴着只大黑狗,即便是见了湛三爷也吠叫得很浮夸。
“三爷,这狗不认主啊,怪凶的。您这么纵容着,不怕来日给他咬了么?”
湛三爷“嗐”一声,说:“保命最重要。”
牛头不对马嘴。
文侪诧异地瞥了戚檐一眼,只照旧跟在湛三爷后头走。
屋里铺了瓷砖,大概是经年踩踏的缘故,今儿磨损之余,还发了黄。
那湛三爷脚上套了双塑料水靴,进了堂屋便大剌剌地在长木椅上叉腿坐下,直把鞋褪了,将里头的雨水、河水、海水一股脑地往外头倒。
虽说适才冲三爷卖惨说饿,可二人的早饭是按照一餐两顿的气势吃的,这会儿胃还不算太空。然而戚檐此时却还是摸着腹部,叠声催促湛三爷:“三爷,您啥时候做饭去呢?”
“嘿,适才见了我还说不认识呢,这会儿竟这般厚脸皮,伸手要饭来了!”湛三爷笑呵呵的。
文侪将堂屋环视一圈,没见着半分女人痕迹,便打岔说:“爷,您这般年纪了,怎么不娶媳妇呢?”
湛三爷干笑几声,搓着掌心纹路里干透的泥,慢腾腾说:“我还没钱。”
“您这还算没钱?”文侪看向湛三爷,感慨道,“我看您这儿比我家那房子还要强得多哩!”
那中年男人却只是把腿一拍,唉声叹气道:“别说啦,三爷做饭去!”
文侪瞧着那人背影,轻声问戚檐:“他家还有单独的厨房呢,这算没钱?”
“看同谁比呗。”戚檐琢磨着,“该说他是对物质太在乎了,还是这渔村结婚彩礼重,或是别的什么……为何提到娶妻,他不念叨几嘴感情和缘分,说的尽是钱?”
文侪把掌一拍,说:“不管了。咱们快些翻一翻他家。”
这堂屋陈设简单,正中摆着一张方饭桌,两侧各摆一雕花的大木柜,其余的皆是些对联平安结之类的寻常装饰物。
他俩对看一眼,各自开工。
戚檐翻的柜子里塞满了农具,那些个显然已有好些年头的农具上结着土块。戚檐顾不得脏,只把那些个铲呀锹的拿出来挨个看了,最后在一把老锄头底下瞧着一片凝作紫黑色的血。
“这会是谁的血呢……”他呢喃。
他斜目见身侧冷不丁站了双鞋,鸡皮疙瘩倏然爬上身子,理智却稳住他的心神,叫他记起那湛三爷此刻并未穿鞋。
是文侪吧。
他侧首,看到的却是那套着三爷脱下的水靴的阿九。
戚檐的喉头动了动,缓慢地掂了掂手里那铁锄的重量。
不曾想那阿九却是嘻嘻一笑,说:“你为什么抖、抖?你、你是阿九的好、朋友!杀人,朋友一块儿杀人!!”
戚檐还笑着,就在那阿九要将脏手摸上来的一瞬,他猛然将锄头挥至头顶,正要下砸,却听文侪一声喊:
“戚檐!你疯了?!还不快放下!!!”
他于是缓慢地将手中玩意放下倚住柜门,而后朝湛三爷适才歇坐之处揉了揉眼,只见那双水靴一只摆着,一只倒着,里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