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安静地趴伏在自己的院子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府里的绣娘在他的小荷包上绣花。

雪亮的针飞走,留下一排精准的线纹,只要一走神,绣面上就能多出一朵不认识的花。

沈迢穿着一身浅黄飘摇的纱裙,淡色的脸颊支在手掌心里,瞳珠跟着线走。得趣了,从面皮下揉出些粉来,发髻上成串的簪坠也摇晃着。

周身恍惚能生出一团柔软轻忽的光晕,像是透过树梢的枝丫看到了顶上的小月牙。

只是一偏头,余光里加塞了一块出乎意料的颜色。

他下意识转头一看,才发现角落里站着一名穿藏蓝色衣裳的少年。

对方倚在廊柱上,穿得素淡,周身没有多余的配饰,看起来家世不显。

倒是明亮俊秀,横溢出锋锐之气,平日里应该少不了招猫逗狗打马游街。

只是那双眼实在盯得紧,见沈迢侧过头来瞪,也不改内里古怪的热切,根本没有偏移颤动过。

沈迢很是敏感,手指陷在脸颊里,戳出数枚小小的坑窝。

他被家里人千万次叮嘱,绝不能被人发现不是姑娘。

以往叫人瞧上几眼不打紧,多数是飘忽不定的目光,看了一眼再接一眼,还没有这样死盯着不放的。

难道是发现了他就是原来的沈迢么?否则盯这么久做什么。

沈迢有些怕了,以为被看出来古怪。

便仗着那人不像是富贵的样子,家里对自己又多有宠爱,人也色厉内荏起来。

“你在看什么?不准再看了!”只是调子软软的,跟羞恼嗔怪一个样子,没什么攻击性。

结果那人死性不改,仍是紧紧地瞧着沈迢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口中回应:“你穿纱裙的时候,像是天上的小仙一样,就忍不住多看些。”

那言外之意,不穿的时候,就不像吗?

沈迢怕得更厉害,简直以为自己被堪破了,咬着唇,手指压在裙摆上一刻不停地绞着。

一旁的绣娘插不了话,手上的活计停下来,针尖别在绣面上。

十三四岁的少年从廊柱上站直,迈步走下来,眼神仍旧一眨不眨,唇角溢出笑:“是我冒犯了,长赢给小姐赔不是。”

藏蓝色的袍子摇到沈迢的衣裙边,锋锐的眉目软化得不成样子,“想要我怎么赔礼道歉都行。”

沈迢还从未贴着一名郎君这样近,淡水色的唇抿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虽然没有真正冒犯什么,可连着受惊两次,从小含在嘴里的人到底迁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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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迢犹疑地命令到:“那好,快去给我端茶倒水!还有,将那根廊柱下的落叶扫了!”

语气急急狠狠十二分娇纵,要求倒是半点也不过分,说完红着小脸咬着嘴,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欺负的是他。

罗裙小袄的小小姐从凳子上下来,回礼一样死盯着做劳工的郎君,嘴里嘟嘟囔囔,让人不准有半分懈怠,否则他会生气的。

不过跟了两趟虚软的身子便开始脱力了,额角细细泌出汗来,倒上的茶水还未喝上两口,人又坐在廊道的坐栏上。

整个沈府都做过沈迢的人肉枕头,说要给他赔罪的自然也不例外,硬硬的廊柱和平整的石栏不好休息,体弱的小小姐皱着眉,软声要还在扫落叶的少年给靠给擦汗。

沈迢被软滑的手帕擦过脸,此时已经回过味来,觉得对方并没有看出来他的身份,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些。

他像小时候趴在婢子的怀里那般,也软乎乎地趴在那人的怀里,唇齿嗫嚅着。

“你怎么也不生气……”

只绣了字的帕子柔柔扫过沈迢的眼窝,弄得他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