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听太上皇的意思,反倒是即墨清心狠手辣,不顾兄弟情谊。
萧采芝有些赌气,她倒要亲眼看看,即墨悠过得如何。
萧采芝曾被即墨清嘱咐过,不要去天牢,又湿又冷的,受了寒气不好。待步入天牢,确实阴气森森扑面而来,令萧采芝倍感不适。
铁铸的牢房内关押的都是重要犯人,容不得半点闪失。萧采芝跟随狱卒,走到尽头,终于见到即墨悠。
他正端坐于桌旁,闭目养神,若不是身着囚服,还以为他正身处雅致茶舍,与好友品茶赏花,好一派怡然自得的悠闲模样。若说即墨清是藏火的冰,外表清冷出尘,那他则是潺潺流动的溪水,温润通透,令人不由自主心生亲近。
身处囚牢,即墨悠倒是把自己打理的十分齐整。他简单束起了一头乌发,粗糙的袖口是他擦脸的布,只是到底没有干净的水,平日白净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些污垢,但即墨悠的安然入定的神情,很容易让人下意识忽视其余的不和谐。
萧采芝暗自松了口气,拭去心底没由来的动摇。哪有太上皇说的那样,即墨清只押着他,又没用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锁链的碰撞声刺耳,即墨悠这才睁开眼睛,冲萧采芝温和一笑,
“娘娘请坐。”
对于萧采芝的探望,他并不意外。即墨悠坐在原地,仔细掸去腿上的细尘,对萧采芝微微颔首,示意桌对面的位置。
萧采芝席地而坐,与他心平气和的寒暄几句。
“太子殿下,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本宫提,”萧采芝看着即墨悠,认真道,“比如酒菜、被褥,本宫可以酌情添置。”
即墨悠微楞,随即低头一笑,唇角浅淡的弧度稍纵即逝,不留痕迹。
“难怪七弟钟情于你。我没什么需要的,不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多日未开口了,又许是在前一夜说了太多,伤了嗓子,“若不嫌弃,娘娘听我讲个故事?”
萧采芝点了点头。打定主意,即墨悠编得再天花乱坠,她也不信。
即墨悠第一次见到即墨清时,还以为是自己多了个仙女般的妹妹,精致粉嫩的脸蛋比他见过的所有姐妹都漂亮。即墨悠有空时就去逗逗他,即墨清就像只雏鸟,粘人得紧,随他走哪跟他,众人纷纷笑他多了条“小尾巴”。
即墨清从小就崭露头角,受父皇器重,时常唤他去御书房开开小灶,即墨悠亦是对自己聪慧过人的弟弟疼爱有加。听闻他身体不适,即墨悠心急如焚,动用家族关系,找来最名贵的药材熬制补汤,给即墨清送去。
待即墨悠回到武德殿,他闻到补药的涩苦药味,想起一饮而尽的即墨清。他为自己捞上一口药渣,嘴未触到碗口,便被母妃一手掀翻。即墨悠头一次见母亲那样难看焦急的脸色,就像是……
他喝的是毒。
母妃说道。
即墨悠瞬时明白了一切。
从此,即墨悠再无颜去面对即墨清全然信赖的目光。
某晚,即墨悠听到即墨清来了,他的弟弟守在武德殿门口,沉默的等他一句解释。即墨悠躲在殿内,听着寒风刮过树枝的“沙沙”声,手脚冰凉、寒意彻骨。
积攒己久的压力、愧疚与煎熬,统统袭上心头。即墨悠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恍惚间,眼前白茫茫一片中,徐徐展开一条长路,母妃抱紧了颤抖的他,反复念着,莫回头。
确实,在即墨悠尚未察觉之时,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