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不遗余力地给母亲打钱,无非是想用这些物质财富维系住岌岌可危的亲情,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即便那个人很难称得上母亲,权清也从无怨言。

但是当他有了贺睢之之后,更珍贵的人出现了,那些伤害过自己的,曾经得不到的人,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

在决定以后不给母亲打钱后,权清又尝试着拨通了父亲的电话,仍然没有接通。

他对着手机发怔,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变故来得很突然。当天下午,他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权清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紧张得心怦怦跳。

平日里从不联系,一联系肯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邻居阿姨打电话跟他说,权清的父亲在楼道里摔倒了,幸好正是别人下班回家的时间,所以才发现及时。

权清问清楚地址之后就冲进了贺睢之办公室。

贺睢之看见他一脸焦急,冲他张开手,把人搂进怀里问:“出什么事了?”

权清握住他的手仿佛汲取到一些力量,“我爸摔了一跤,已经被送医院了。”

贺睢之手一顿,问道:“哪个医院知道吗?”

权清说了之后,贺睢之立刻扔下手头的工作,按下电话跟高婷交代了两句工作,拉着他直奔停车场。

权清的家不在本市,开车到那边要几个小时。到医院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他找到了主治医生了解基本情况。

“轻微脑震荡加骨折,幸好送来得比较及时,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家属先去把费交一下。”

贺睢之接过缴费单,对权清说:“我去交,你先去看看叔叔。”

权清捂着心口点头,那种慌乱的感觉还没有褪去,加快脚步走到了病房,走向还在睡的男人,内心五味杂陈。

病床的人还没醒,呼吸清浅,腿被高高地吊起来,脑袋上也缠着绷带。

他对权建丰的了解少之又少。权清初中就开始住校了,周末留宿宿舍,两个假期打零工,赚取生活费,一直到高中毕业。

可以说,他们几乎没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除了提供住的地方,权建丰没有付出任何东西。但是即便如同陌路,权清依旧觉得很感激。

几次喝醉时,权建丰不小心吐露出真心话。

他曾说,权清是他的一块污点,是一个疮疤。他不爱生下孩子的那个女人,也不爱这个让他蒙羞的孩子。

他不叫权清名字,叫他“那个怪物”。

权清回过神来,给男人掖了掖被子。

贺睢之缴过费,顺便给权清父亲转到了单人病房,陪在权清身边。

其实没什么要做的,毕竟人还没醒。但是他还是呆到了天亮。贺睢之看他疲累,哄他去睡一会,自己出去买早餐。

权清刚在陪护床上躺下,权建丰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权清没说话,直接按响了呼叫铃,过了没多久医生就来了,贺睢之后脚进来。

房间里站了许多医生,连权建丰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病得很严重。

医生检查过后,发现没什么问题,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贺睢之冲权建丰点点头,权清介绍道:“这是我……我朋友。”

贺睢之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叔叔好。”

权建丰还有些精神不济,只冲他微微颔首。

三人吃了一顿沉默的早餐,饭毕,权建丰说:“不用你照顾,回去歇着吧。”

权清也没有强留,毕竟这对父子并不亲厚。他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又请了一位护工照顾,就准备回去休息了。

“你跟你爸……”在医院过道,贺睢之欲言又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