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颐虽然不知道刘钰用刑是怎么个模样,但是也晓得监牢是个进去容易,出来难的地方。他本来还在疑惑为何刘?`会在皇帝面前要求把檀云也投进去,听了周瑾的说法才知道了缘由。
周瑾回来之前,刘?`嘱咐他,一定要让檀云进了监牢,一有机会就对那几个活口下杀手。他看的明白,这些刺杀襄王的人还远远没有达到死士的标准,现在只是供出檀云,用的刑再狠了,难保不会说出其他东西,不如将计就计,来个死无对证。
刘?`为人是个谦谦公子,风流倜傥,但要是下起手来,却是极为果断的一个人。
“既然走了这一步,你可计划好下一步棋了?”
刘颐沉吟半响,他与刘?`不同,刘?`做事讲究潇洒利落,而他做事讲究稳重持恒。这一次出了险招,实在是因为他不知道京城防卫居然强到如此地步。
“本来刺杀襄王就是为了扰乱京城防卫,好打出一个缺口,之后当然是要把我们的人安□□去。”刘颐缓缓说道,他往前几步,踩上明月落下的片片光辉,“但是刺杀襄王毕竟是大罪,皇帝一定会派人继续纠察,这罪责也很难落到刘钰身上,若是想把自己脱得干净,再把檀云救出来,就得……”
刘颐转身看向刘?`,却蓦然住了口。
月下的翩翩公子凝眉细思的模样,倒真是不愧那个“月华公子”的名头。
他想起四年前那个如水的夜晚,江南雨季刚过,他与刘?`坐在恪王南山别院的后院子里对饮。他知道刘?`酒量极佳,但他宁愿他那夜是喝醉了。他记得他和自己说了许多的话,如同浸泡在酒汁中一般令人迷醉的话,使他差点浸溺其中的话,但他是怎么答得呢?
他没有答。
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的神经在清凉的夜色里像一根琴弦,在他脑海里发出凄厉的声音。
他没有答。甚至在刘?`探身过来亲吻他唇角的时候也没有躲。
他就那样端正的坐着,仿佛拂过嘴角的是一缕虚无的清风。
眼前的黑影离远了,唇角的一缕温暖也消散在风中。
寂静的空气里,听到刘?`那悦耳的声音发出的压抑的苦笑声。
“你要什么呢?”声音轻颤着,却是笃定的,“你不要我。”接着又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要什么呢?”
我要什么?刘颐不愿意质问自己,答案像是搪塞一样很快的被吐出来,仿佛再不吐出来,它就要被其他的一些更真实的东西取代一样。
“我要天子的位子。”
“你要帝位?”对面的人一声白衣,一手拎着酒罐,歪斜的靠在石桌上。他的声音在虚空里漂浮,“你要它,我双手奉上好了……”
那是刘?`第一次向他吐露心声。也是唯一一次。
次日晌午,等他在石桌前头痛欲裂的爬起来,才听说释王刘?`一大早就下山离开了。
未过一月,便听闻他请旨赴疆的消息。
同一轮月亮下,只是再不是那般如水。冷风凛冽中,他听到眼前的三弟微蹙着眉头说道:“襄王看似闲散,但也是个好捞钱的。这点倒是对五弟脾性。他与五弟关系好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一般情形下,还真不容易让皇帝以为是他杀了襄王。”
“就算是为了嫁祸给大哥你,皇帝也断然不会信他会拿襄王的命为代价。”
说着他思索着看向刘颐,突然一拍脑袋,轻声呼道:“这个我怎么没有想到!”
他上前几步,朗声说道,“既然皆为利来,必然会有钱财上的争端。若是能够找到足以使他杀襄王的油水,那自然窘境迎刃而解!”
刘颐恍过神来,沉静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微微颔首。
过去已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