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完后,又捏着他的手背上亲了下,随后转身继续赶路。丹增这时候总算琢磨出来了,原来爸爸并不是生气或者难过,如果用一个词形容,那应该是落寞。
你还懂什么是落寞呢。
我为什么不懂,这个词很难懂吗?
小爸说:“对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不好懂。”
丹增又问:“我很小吗?”
小爸爽朗地笑出声,他单手用力把丹增搂进怀中,丹增像块软布似的被轻轻松松带起来,举在肩头处让小孩能骑着他的脖子。丹增把下巴搁在对方的头顶,结果被卷毛挠得脸痒痒的,皱鼻子打出个喷嚏。
这片空旷的草场只有他们一户人,丹增坐在高处,放眼将整片天苍野茫收入眼底。现在是接近黄昏时段,太阳顺着西线慢慢下落,丹增往前伸手,那颗光球好像能被他握进掌心似的,唾手可得。
丹增喜欢太阳。他喜欢青草,喜欢湖水,喜欢白色绒毛的羊羔,喜欢角动铃响的牦牛,喜欢蔚蓝无边的天穹,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太阳。
小爸熟练地赶着几只羊往回走,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丹增则一路盯着太阳,为了怕光刺伤眼睛,他就拿手掌盖在眼皮上,微微眯眼注视着。当太阳从额头落到眼角处时,他们到牧场了。小爸把他从肩头抱下来,拍拍丹增的脑袋让人回去吃饭,他还要去清理下后院,丹增点头,刚踏出一步就被叫了回来。
小爸悄悄在他耳边说你别把做梦的事跟你爸说,不然他又要想多了,上次你说你梦见牦牛渡海,你爸拉着我们全家吃了整周的素斋,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住,我还等着明天吃烤羊排呢。
丹增一副小大人的表情,很没办法地说好吧,那你下次还要多带我出去玩,到外地表演也都记得给我带礼物哦。小爸疼爱地手搓了两把他的脸,啧啧两声说你这个机灵鬼,看你可爱的份上原谅你了。
他蹲下来举起小指,丹增熟练地勾着他的指头摇晃,最后拇指盖章。拉完勾后,小爸还不放心,冲人背影大喊你千万不能说,尤其对你二爸也不能说哈,丹增倒着边跑边喊回去,我不会的,拉钩反悔要吞一千根银针,我才不要呢。
他跑回屋里,脱了鞋就急冲冲往楼上跑,屋内充盈着炖汤的甜香。丹增才咚咚咚跑出没几步,就听见厨房里传出一阵懒洋洋的声音:“夏苏丹增,你又穿着袜子在地板上跑,我看你欠收拾了吧。”
丹增灰溜溜地跑回玄关穿上拖鞋,他掀开门帘,看见二爸正单手插着腰,站在灶台旁用勺子搅汤。他挑眉上上下下扫了小孩几眼,耳朵上的孔雀毛耳环晃荡,丹增眨巴着眼睛,甜甜喊了声二爸,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用水果炖的鸡汤。”二爸说。
丹增好奇地凑过去,被二爸戳着脑袋赶走。丹增疼得哼唧几声,他二爸冷酷地说:“吃饭的时候才准看。”
丹增急得不断踮脚伸脑袋,结果他不管怎么改变方向探头,二爸都能张开五指把他的视线盖得严严实实,真就没办法看到半点真面目。
丹增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竖起手指可怜兮兮地撅嘴:“让我看看嘛,就看一眼。”
二爸淡淡地说:“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软硬不吃,丹增只好放弃了。他二爸真是冷酷,明明他撒娇对爸爸和小爸都很管用的,怎么偏偏在他身上就总是碰壁呢?
丹增跑出厨房,顺着楼梯一路爬上,跑到二楼深处的房门前站了会儿。他紧张地深呼吸几次,又跑去洗手间,踩着凳子照镜子检查自己看起来如何。丹增拿梳子把头发给理整齐后,才迈着步伐走到房间门口,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丹增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露台的玻璃门敞开,身穿单薄长袍,齐肩发丝扎成低马尾的漂亮男人正在浇花,神情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