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那森的眼睛:“这算是惩罚吗?因为我没有按照你们的想法活,所以你就剥夺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必须要像条狗一样整日围着你们转,才能获得一点点活着的自尊吗?”
那森的呼吸很重,但他冷峻的脸庞依旧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冲动。他吐出一口长气,不想跟人吵架:“你好好休息吧。”
余颂的声音猛地提高,几乎失控地吼道:“不要再假惺惺关心我了!”
所有压抑已久的情绪如雨点般密集地砸下,余颂的眼泪唰得夺眶而出,整张脸涨得通红。他的胃袋收缩,再收缩,余颂把冷静全都丢弃,双手捂着脸蜷缩着腰,缩成一团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倒了出来,边哭边大声说:“我根本就不想来这里,我恨次仁,但我现在更恨你们!是,我在这里的生活好像是什么都有了,可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想上学,我想我的家,我想我的妈妈.....”
“我恨死你们了!你们嘴里念叨着那些大道理,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而我的人生根本就不该有你存在的!是你们毁了这一切,毁了我的人生!”
余颂直直望着那森的眼睛,他带着哭腔用民族语说:“我希望你们死掉。”
那森的后脑像被人狠狠撞击了下,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掐住了余颂的颈脖。他看见自己的爱人的双手抬高,捏紧了床单,双腿受神经控制而不断往前踢蹭。
余颂的胸腹抬高,整张脸的颜色渐深,发丝被泪水沾湿黏在脸侧。那森感受着掌心底下跳动的脉搏,漂亮的爱人双眸翻白,随着氧气减弱,眼角最后涌出一滴泪水,双手放松放弃了挣扎。
他竟然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解脱。
那森受惊般一下放开了人。余颂立刻趴着身体拼命咳嗽起来,因为身体孱弱又受了刺激,鼻腔涌出热源。
余颂随意用手掌抹了两把,那森看见了一张红润的,凄厉的,被血点缀的艳丽脸蛋。
他看着面前的爱人,对方展露出来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想起来曾经在寺庙旁见过的那群歇斯底里的流浪汉,会因为一顿饭跟人打到天昏地暗,他们在寺内念经,那群人就在外面大吵大闹。
那森,你记住,言语是把刀。祸从口出,说出去的话就是一道债,所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千万不可口出恶言,即使再坏的人,也有改邪归正的机会。
我记住了,坚赞活佛。就算世人伤害我们,我们也要爱他们,对吗。
对,这是大爱,修行之人,对人类应该有大爱。
那小爱呢?
小爱就怪了。人反而只有在生活过后才能懂爱,人生来就明白恨,爱里包含着恨,当你把恨理解透了,你就能理解什么是爱。
该怎么找到爱呢?
坚赞活佛说,不用寻找。当它出现的时侯,你会知道。
那森捂着嘴,他也有种想吐的感觉了。
他逃离了病房,洛桑正在走廊边等人,他看见那森急冲冲往外走的身影,赶紧跑过去追上人。
萨杰正在外面抽烟,看见两个哥哥出来一脸莫名。那森问他:“车钥匙呢?”
“在我这,”萨杰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说,“大哥你去哪,我送你吧。”
那森说:“神山。”
萨杰一愣。他看了眼洛桑,对方冲他摇摇头。
他们行至半途,倾盆大雨不要命地往下砸。泥土路不好走,萨杰刚想换条路开,就听见坐在后座的那森让他停车。
萨杰停下车,那森扯了脖子上的项链,直接一个人冲进雨里。萨杰急得也跟着下车跑了几步,他冲人大喊:“等等,大哥,雨下得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