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脑袋,生怕多听到一个字。
而没过片刻,当今天子压抑着怒火,声线却寒厉如刀,透着不可辨驳的威严: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洛尚书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代朕受过这风波便可以平息?”
张福的脑袋埋的更深,随即他便看见养心殿的大门被大力推开,出来的人一身还未及换下的正二品朝服,洛月离的步子都未乱上半分,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是连脚步都未顿便直接步入了寒凉的雨夹雪中。
张福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这位可浇不得啊,他赶紧将伞撑在了那人的头上,洛月离却手一压,推开了这把伞。
他微微仰头,冰凉的雨水在他素白的脸上化开,他走到了这养心殿院子的中央,手中举着一个油蜡封着的筒子,就这样跪在了地上。
“陛下有罪,罪在臣,罪己诏不可下,此事不可无人担,臣请陛下速速决断。”
雨水从洛月离清泠的眉眼下落下,他的声音并不如何大,甚至有一部分淹没在了这雨中,但是只那隐约传来的声音便让李彦的怒火直上头顶,随手便扫落了身侧桌几上的棋盘和茶盏。
那瓷器落地的声音穿了出来,洛月离却不为所动,依旧举着那个油蜡筒子,半分都不肯退,张福过去打伞也被他给推开了。
李彦焦躁地在里面踱步,却是一圈都没有走下来便推门冲了出来,在看见那跪在冰冷白玉砖上周身都被淋湿的人时,眼底的阴郁偏执大盛,仅存的一点儿理智也被这样的画面给浇灭了。
他大步走到了雨里,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人给扯了起来,洛月离的膝盖酸麻疼痛,本麻的没有知觉的脚此刻一起来反倒像是有无数的针在扎一样,他一个踉跄,却被李彦的紧实的手臂扶稳。
眼前的帝王早就已经褪去了从前生涩的模样,眼底深沉如潭水,却带着一股凌驾众生的威仪气势,目光恣锥,紧盯着眼前的人,雨水从他的下颚上滚滚滴落:
“老师,朕这一生注定会和你纠缠不清,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你这一封请罪折上去,朕便会让那皇极殿外鲜血铺地。”
李彦的指骨用力地捏紧了洛月离的手臂,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极度克制的证明,洛月离看着眼前眼前这个再不复那插科打诨模样的帝王,听着这话,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声音在这雨夜甚至有几分凄厉:
“李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