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种履薄临深的兢兢之态,每日睁开眼来,第一件事便是思考今日应当如何躲避戏弄她的宫人,应当如何应付虎视眈眈的郁肃璋。

更枉论重生之后,情状较之前世更是迫于眉睫,她一门心思扑在‘骗旨离宫’的计划筹谋上,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情爱之类的奢侈悦事。

然那混乱不清的一夕过后,阻挡在她眼前的一切迫急厄境似乎都瞬间消失不见了。她突然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名正言顺地离开皇宫,并且用这中间三年的时间徐徐图求东宁王谋反的证据。

紧绷了许久的神思一旦松弛,她便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的事,继而开始自省,她对于季世子这桩瞒心昧己的‘巧取豪夺’,是否阻挡了人家正儿八经的天定姻缘?最终再反本还原,重又演变回那暗室亏心的‘夺’人清白,到底夺成功了吗?

若说没有成功,脑海中明明依稀存有些他二人交|颈缠|绵的缱绻画面,软锦之上亦有落|红,她手臂和腰间的痕迹也一目了然;

可若说成功了,为何她会一丁点儿的感觉都没有?

毕竟依据教习嬷嬷的话,季路元应当不至于……

思绪至此,郁棠心虚地吞咽一口,余光又不受控制地往季世子的腰间瞥了瞥。

“季昱安。”

耳边是尚未停歇的阵阵礼乐,郁棠颇为纠结地张了张口,用着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羞耻嚅嗫道:

“你同我成……”

礼乐骤寂,鸾车倏然停顿,禁军列步两侧,前方便是离宫前的最后一道大门。

季路元完全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他挑起车帘向外看了看,转头问郁棠道:“想出去骑马吗?”

“出去骑马?”

郁棠一愣,被他这么一打岔,那尚未完全道出口来的问询顿时被抛在了脑后,

“你不正是因为受伤骑不了马,所以才会同我一起留在鸾车里吗?”

况且他前些日子才中了毒,余毒清完不过半月又开始亲力亲为地筹备婚事,整个人的精神头看上去虽足足有余,如玉的面容中却始终透着几分难掩的病色。

季路元笑而不答,只是冲着她摊开掌心,又缓声问了她一遍,“出去吗?”

郁棠抿了抿唇,迟疑半晌,到底还是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