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人在回想痛苦回忆的时候,会下意识想要闭眼逃避。

“就三次。”

二人依偎在半身镜前,额头抵着额头。柳回笙垂眸,刚好能看到赵与吊在脖子上的打着石膏的手,鼻尖轻嗅,是赵与先前喝的茶香。

“本来我不在意。”

赵与说:

“脸上有两条短的,额头有一条长的,有疤没疤,都差不多。但是后来,我去幼儿园执行任务,抓个砍孩子的犯人。我把人抓到之后,去顶楼抱孩子们下来。那个小姑娘看到我的脸,吓得直往后躲。所以,我才说,要不就去做个手术吧。”

柳回笙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鼻尖,说:

“好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没见到你有疤的样子。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有疤的女生非常帅。”

这话给赵与说得飘了,连忙扯开领口,炫耀说:

“我这儿有一道,后背还有一道,长的。”

柳回笙苦笑:“我知道你后背那条,那么深,当时差点就刺中心脏了吧?”

“没有,那是不小心从山坡掉下去,被石头划破的,看着吓人,其实不深。”

“不深么?那我给你再来一刀,刚好凑成一个十字刀叉。用豆豆的话来说,那就是打上我柳回笙的独门标记。”

“好,你的刀叉可以刻我脸上。”

说着,柳回笙眼中的欢愉渐渐散了下去,搭在赵与腰侧的手顺着躯体,交叉着搂上后背。

赵与知道她的心事,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安抚地拍她的背:

“小陈会没事的。”

柳回笙忧心忡忡:“我担心,Thanatos铁了心把她当替罪羊。催眠不会留下证据,很难证实。”

赵与分析说:“但是,她在最后关头,选择用枪打伤自己,都没有开枪打我们,这一点很关键。”

“也是,她明明那么怕疼的。”

赵与怕再说下去,柳回笙的心情会一落千丈,于是转移话题,问:

“小陈这次破开催眠术,挺厉害的。你有没有什么技巧?万一我以后中招了,也可以试试。”

柳回笙趴在她肩上,语速很慢:

“我之前问过师姐。催眠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给你塑造一个虚拟的世界。只要你在那个世界里找到一件事情是假的,那你就有概率醒过来。”

赵与将这句话拉回去反复想了一遍,还是没懂:

“这怎么找?可是,虚拟世界本身就是假的。”

里面的一切,自然也都是假的。

“所以啊,这个时候要用正负两极法。”柳回笙解释。

“正负两极法?”

“对,你过来。”

柳回笙拉着赵与去客厅的书柜,从第三层的最后边抽出那本《如何认识催眠术》,翻到第四章第六节。

“这本书上说,一切的真假都是相对的。所以,催眠术会给你构建一个相对真实的世界。比如,豆豆被催眠的时候,Thanatos大概把她塑造成一个杀手的角色。在这个角色里,她的使命只有执行任务,也就是来杀你。所以,她【不会开枪】【不敢杀人】这些东西,都成了假的。而杀你,这件事是真的。”

“但最后,是你叫醒了她。”

“对。因为当时我挡在你面前,她要杀你,就必须先杀我。但是,【杀我】这件事,对于她而言,是绝对的假,跟她的杀手世界发生了冲突。”

相对的假,绝对的假,两个概念。

跟柳回笙重逢后,赵与经常看一些心理书籍。经由这么一解释,她很快悟到了“绝对假”和“相对假”之间微妙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