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过敏源让他眼尾溢出湿润,出门前吃了药,但还是控制不住抬手抓了抓脖子。

微痒,不疼。

一点也不疼。

Eleanor备受煎熬半个小时,她因为窥探到秘密,被车雨森狠狠盯上,被迫听到各种疯话。

“您怀疑住院期间,元君半夜会替您换衣服,然后趁您睡着,爬上您的床。他做这一切,就是想勾引您?这不可能……”Eleanor眼皮都在抖,天方夜谭的事。

她立刻想转移话题,摁开病房里的电视继续给车雨森看看PPT《交流是一门学问》,但点进去就是电视频道百家讲坛的回放。

静音模式下Eleanor一边听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言之凿凿:“否则怎么解释,我的床上全是他的气味,而他睡过的地方没有。”

电视屏幕里播放着无声的影像,“多情必多疑,重情的人是不是疑心就比较重?”

车雨森:“他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装作很关心我,对我很好的样子。当我面哭,胸口弄了那样的纹身,还往上面黏东西,故意喘气,故意发嗲,以为我病了就可以肆无忌惮。甚至还敢偷亲我。”

百家讲坛继续:“他老怀疑他自己爱的人会不会背叛自己”

Eleanor眼睛看电视,耳朵听车雨森尾音透着浓烈的烦躁,“他到底亲过多少人?他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这样一个滥情,随便,不知羞耻的家伙,招惹了三个,我是第四个不,不止,他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外面和许许多多的人说话,对所有人都一样好”

Eleanor脑子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呆滞了几十秒,她选择用遥控器关闭电视机,试探性发问,“所以呢?您现在想辞退他?让他离您越远越好?”

车雨森沉默。

Eleanor努力分析,“假设您说的是事实,您最初雇佣元君,要他照顾您的衣食住行,中途发生了很多事,您现在对他不满意,觉得他居心不良,那您大可以赶走他。可是您并没有。作为您的心理医生,我观察到的是您并不讨厌他,反而依赖他,需要他。”

“闭嘴。”车雨森打断她。

吴元君将买来的菜送到了营养师住的楼层,推门的动作停下,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他紧张到屏住呼吸,颤抖着握住门把手,病房悄无声息只打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很快他听见车雨森的声音。

多么轻蔑,看不起的语气,“谁会依赖一个懦弱,平庸,一事无成,木讷胆小的蠢货?除了哭就是在自作聪明,抛去那张脸外,他没有任何的优点。”

“我留下他,是因为他需要我。”

“如果不是因为他像……”

吴元君微张的双唇最终紧闭,一股闷痛从五脏六腑传来,像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难堪。

要进去争辩我不懦弱,不一事无成,不胆小吗?我有优点,我会做很多事,我不是蠢货吗?

这股闷痛可能是因为眉毛被刀划破的陈年旧伤,还可能因为曾经被打断的肋骨隐隐作痛。

嵴梁可能也被现实打折了。

过去被很多人骂过,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怎么车雨森说的,听着就疼。

明明不重要,都不重要。

有钱就够了。

吴元君学着从前努力维持住表情平静,毫无血色的脸庞隐忍不发,瞳孔麻木又空洞。

眼泪是脏水。

困在眼眶里不要太快落下。

他没有犹豫转身离开,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病房里车雨森隐约听见门口有声音,他的听力恢复得差不多,一瞬间心口涌上极为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