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君一点没听懂也不理解,脑子里还是刚刚吵架的场景。
他想车雨森还是别讲话了。
梦游时闷头喝奶的样子都比现在可爱。
“你也累了,先去睡吧,等明天醒来就好了。”
吴元君垂头丧气起身,明天不会好,大概是醒来的车雨森让他滚,卷铺盖走人。
没了这份工作,要去找另一份工作。
他走在医院走廊里,脚下的路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完。
吴元君第一次来南京的时候,就在想这座城市太大了,秦淮河流去哪里才是个头,他不认识谁,要去哪,去做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普通人来到这个世界跟台城的柳絮一样漂浮无依。
过敏带来的窒息令他像老鼠一样蜷曲在廉租房的深巷里。
要给妈妈治病是唯一的念头。
从前是,现在依旧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吴元君没有活得像个人样。
家人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不能失去世上唯一爱自己的人。
于是吴元君在深夜走到母亲的医院。
他后悔了。
不该打车雨森。
不该说那些话。
他趴在母亲床头,过了许久,“我不好,一点也不好,你给我取得小名好像取错了……”瘦弱的肩膀轻颤,他没有眼泪再能流出来。
翌日阴雨天。
Eleanor环视病房一圈,没有看见吴元君的身影,果然床边的心电图完全紊乱。
而她这位没有吵赢架的雇主顶着张死人脸,照理说建模一样的五官,深邃立体,不像真人的英俊,虽然气质颓靡不振,但不至于死气沉沉成这样,令人头皮发麻。
“您醒来后看了门七十一次。”Eleanor道。
“……”
“您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这个。”Eleanor摁开对床的大屏幕,上面播放着《交流是一门学问》ppt。
“……”车雨森厌恶地闭上眼。
Eleanor拿着自己的十字架项链默默祷告,伟大的耶和华啊,随后迂回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五分钟后,男人才幽幽地动了动嘴唇,“他打我。”
“……”Eleanor震撼中不禁好奇到底是说了多么令人无法忍受的话,才能逼急了像元君那样老实沉默的人,她转移话题立刻说道,“您醒了这件事我已经发短信通知他了,如果他会回来,您应该可以开心些。”
车雨森摸了摸自己脸颊,微热的感觉已然消退,“他敢打我。”
Eleanor:“您今天的复健,元君不在的话,可能需要另一位护工,您愿意被其他人搀扶吗?”
“他居然敢打我。”车雨森咬牙切齿。
Eleanor:“……”服了。
二十七
吴元君一早回到廉租房,把行李都拿回来了,扔进去后打扫室内。
快中午了,他戴上棉纱手套,弯着腰用力铲除门口的苔藓,胳膊肌肉绷直。
屋檐滑下的雨水滴滴答答从他头顶砸下,接着滑落后脖,最后钻进无袖黑T恤里。
口罩蒙着鼻腔,潮湿的水汽还是无孔不入。六巴肆巴巴伍,壹伍-六日;更群
习惯了。
他双眼通红表情木木的,没有丝毫情绪。
铲子发出“咔嚓咔嚓”声。
铁门被人踹出的凹陷应该是当时赵南那伙人干的。
吴元君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水,尝试用手掰正。
房东奶奶挽着菜篮子看看他道:“小吴回来了,这么久没见你,去哪里上班啦?”
“在秦淮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