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拾仰面躺在沙发上,从宋柏肩膀和手臂的缝隙间看去,看到了茶几底下的一张不易察觉的符咒。
宋柏单手压在他脸边上,另一只手扶住腰免得他从沙发上摔下去,忽然意识到手下这人有多瘦,仅仅是手这么放着都能感觉到起伏的腰腹底下嶙峋的骨头,不同寻常的热度隔着柔软且薄的衬衣偷透出来,烫得吓人。
下一秒唐拾面无表情地一膝盖踹在他两腿之间,把人活活踹开了,这次声音没有刻意压着:“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宋柏一手捂着腰,左手不安分地去掀他面具。
唐拾“啪”地格住伸过来的手腕,却不想这动作只是个幌子,宋柏右手速度极快,抓住他面具的一角,扯歪了,然后掀开碎发把手背压了上去。
凉凉的手背猝不及防贴上来,唐拾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你发烧了。”宋柏低声道,神色难得一见地严肃起来。
唐拾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解开自己的伪声符咒,把面具扶好,嗓子比他刚醒过来那会儿还哑,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不关你的事儿。”
他开始后悔来这里了,这姓宋的是死是活到底关他什么事儿,再说也死不了,城隍庙又不是吃素的,不至于让宋柏这种人折在这儿。
没等他说什么,宋柏忽然伸手过来,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他都没看清宋柏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直到那东西被塞进嘴里,微辣而清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的时候,大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那是颗糖。
“薄荷糖,含着,别说话。”像是怕他吐出来,宋柏特地解释了一句,“对嗓子好,很好吃的。”
话毕又去捏他手。
唐拾还想躲。
宋柏颦眉道:“你不会从下午开始就没吃东西吧?”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口香槟起了作用,抑或是刚刚淋了雨,总之他觉得自己脑子大概是烧得不太正常了,竟然觉得理亏。
宋柏拢住他瘦得硌手的手腕,食指和拇指在合谷穴轻轻按压,唐拾头疼奇迹般地减退了不少,头他晕得太厉害,没什么精神地靠在沙发上,就这么由他握着,懒愿再挣扎。
“刚刚为什么喝下去?”宋柏不依不饶地问他。
唐拾没试过自己的酒量,他以为这一口没什么问题,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胃部有一股暖意在慢慢涌上来,他含着凉丝丝的薄荷糖,大脑在发烧和酒精的侵蚀下格外不清晰,却还是强撑着思考。
“门口那人已经发现你有问题了,但是还不确定,”唐拾闭着眼道,声音极轻,如果此时摘下面具,或者不那么暗,就能看清他脸上泛着极其不正常的红晕,“酒里应该不是毒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他们不会用这么直接的手段杀人。“
“那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呢。”宋柏睫毛垂着,为了防止窃声符把声音收进去,他靠的相当近,被舞台遥远的灯光勾勒出来的俊朗轮廓清晰可见。
他松了手,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头痛重新开始扰乱他的思绪,后脑勺突突地疼,唐拾终于在一片紊乱的思绪中放弃了挣扎,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中反手握住宋柏的手,说道:“宋柏。”
“悠着点,别他妈死了,我不同意。”
……这是真醉了。
宋柏无奈地想,但唐拾说得没错,对方如果真的要下死手,不会等到现在。
身边的人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息,隐约察觉得出面具下唐拾的表情并不好,宋柏再次皱起了眉毛,这才惊觉唐拾的手有多冷。
他得去医院,或者在家好好休息,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宋柏想。
但这时候强闯出去比刚刚进来的时候必然更危险。
他只能握着唐拾的手,希望冰块似的手指能够被暖起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