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害并没有那么直接,百姓伤亡的数目也不会那么直观地呈现,所以同意方案无需犹豫。
可是问题的本源时刻都在,无法避开。
今日舍运河,若是他日燕军兵临城下,谭桢或商悯面临的并非是舍运河这样损失可被计量的“小事”,而是舍一城、一军这样的大事。
“谭公,可能我此刻的疑问对您来说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商悯语气斟酌。
谭桢回过神:“大人请问。”
“与马将军结识时,她的坦荡磊落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在她那个位置上,经常会遇到杀伐难题。当日我与十方阁的人在辎重部队中结识,与孙映联手扰乱大军,随后许多杂役民夫成功出逃,去翟国谋求生路。”商悯道,“马将军说,战时只有敌人,她会杀了当杂役的燕人。而我虽有自己目的,但与孙映联手既是为了阻挠燕军,也是想让那些杂役活命。”
“如果谭军俘虏了那数万杂役,谭公,您会下令杀了那些杂役民夫吗?”
谭桢的神色随着商悯的问话而渐渐发生变化,她复杂地看着商悯,道:“大人果如马将军所说。”
马将军与商悯说了什么、谈了什么,全都事无巨细地在信件中告诉谭桢了。
谭桢自然知道商悯曾和马将军谈过这件事情,马将军在信中评价商悯,虽深谋远虑目光长远,可某些方面的性情却不似武将,也不像文臣,倒像是大学宫里做学问的……心有赤诚,有智谋而无奸猾,有见识而信念未被野心裹挟,有决断,然而过于心慈。
“……过于心慈?”商悯没想到自己在马思山眼中是这个形象。
她心慈吗?商悯自认为是个还算有原则的人,看见灾民会怜悯,看见被迫参战的燕人会心生无奈。
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她也会尽力做点什么。
如果商悯毫无感触,那才是不正常。
“大人不是过于心慈,见了您之后我就知道了,您也是杀伐果决之人,该舍就舍,杀人也不会犹豫。”谭桢看着商悯,轻声道,“只是大人相比其他人,不太善于骗自己。”
谭桢指着桌案上赤红一片的沙盘,红色阵旗插着的都是正在和燕军交战的城池。
“您问我会不会杀那些燕人。我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