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此人有着写日记的习惯,且这应该不是第一本。

心有防备,路原下意识觉得这上面或许会记录着什么有用的信息,自己浏览之前,她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黎应别。

想到这个名字,她心中又涌起愤怒,但现在不是纠结那些的时候。

时间紧急,由于承诺过停战,再加上一直在死人,剩下的人商议从今夜开始,所有人白天最好都待在一起,晚上在一处休息。

路原借口拿东西上楼,私人时间不多,她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那本册子上来。

不难看出,这是本仆人日记。

这个人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记录的大多是一些在天鹅湾做工时,身边发生的稀碎琐事,从她的记账习惯和内容来看,像是下仆长一类的身份。

翻了两页,路原竟觉得有些困意涌上来,她出奇地联想到自己小时候,在灯泡忽明忽暗滋啦作响的房间里看课本的那些日子。

翻到后面,字数逐渐变多,路原透过这些出自上世纪仆人之手的语句,从字里行间里勾勒出一个不一样的天鹅湾,渐渐产生一种奇怪的感受。

耳边逐渐变得嘈杂,她听见厨房碗筷碰撞的叮铃当啷,瞧见穿戴整齐的仆从们眉飞色舞地讲着老爷小姐们的八卦,会客厅里穿着贵重服侍的鹤发商人接待远道而来的显贵,碟片在老式点唱机中转动,窗外有鸟儿飞过。

1992年2月14日,晴

本月工资48元,存20元。

贡品钱160元,账房报。

伙食多支出3.5元,因多买猪油一斤。

老爷今日携明太给夫人上坟,烧金元宝,小姐未去,这几日小姐身子不好,总在房间歇着,倒也没闹脾气。

这就这几天总往四楼跑,也不知何那位夫人聊些什么,她说的话似乎和哪里的都

不一样,教洋文的先生也听不懂。

1992年3月25日,阴

这月工资本该48元,因扣罚,实发38元,存10元。

伙食费多支出5元,因添置酱油和大米。

账房说煤炭钱60元,入账待报。

最近家里人都怪得很,脾气一个赛一个大,昨晚厨房少了两块腊肉一盒猪油,两个小丫头吵翻天,一个说对方拿,一个不承认,还要打滚,最后闹到老爷跟前,训了一顿,还发了工资。我倒霉,被拉去一起扣钱。

天已经凉快了,照理说该心气顺点,可大家还是动不动就吵架,老爷脾气也不好了。

先前太严厉,总被合起伙来针对,如今我放宽些态度,她们又闹,真不知该如何办,若不是玲玲要出嫁,我得合计做其他打算了。

1992年5月3日,阴

本月工资53元,存30元。

伙食费多支出1.2元,因买鸡蛋两斤。

账房报,厨房肉类支出超18元,因加购猪肉鸭肉。

秋淑肚子显怀了,走路也慢,劝她回老家生育,免得老爷知道发火,秋淑说她老家没人了,回去也没人照应,在这里还能拿几分工资,她也愁,不知能瞒多久,尤其她还跟那个嘴长的住一起,我可怜她,找管家申请叫她把床位调过来,哪晓得这样一来我又睡不好觉了。

昨夜她又做噩梦,说听见有哭声,像是女人的,又像是小孩的,怀了孩的女人是这样,心思多,但她总这样,搞得我心里也发毛,真是自讨麻烦。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将路原从昔日氛围拉回现实,她警觉地合上日记。

“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路原将日记本藏好,开门,黎应别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