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又是她。谢砚深朝床榻走去。

云山观内,她偷听他与钟芷兰的对话,这一次他与御史台密谈,她又在隔壁。

到底是无巧不成书,还是有心为之?

男人的大手伸入帐内,无声撩起,随后额边青筋一跳。

床榻上,少女衣衫俱全,鬓发凌乱,身上的厚被被挣扎着只留下一半,脸色苍白到了极致,嘴唇颤抖着不停说着什么,双眼紧闭,但泪水没有一刻停歇,一直从眼角滑落。

视线上移,她的双手被两条细布绑在了床柱上。

其中一只手的手背爬着一道渗血的深齿痕。

谢砚深微眯起眼,俯下身,两指压在她脖颈处片刻,随后轮流掀开她眼皮查看瞳目状况。

“……怜脂?”他从未叫过她的名字,生疏,不大习惯,“能听见我说话么?”

她的身体颤抖着,还是在胡言乱语,不停地叫着阿爹阿娘,一会儿又好像在恐惧着什么,哭泣着转动手腕,踢着腿,时不时想要蜷起身子,似乎身体很痛苦。

谢砚深忽然想起,她是有心疾的。

而谢滨说,她的心疾并无大碍,是从小就有的弱症,发作起来也不大要紧,只要按时服药,就能一直都平平安安。

谢砚深看着床榻上气息极弱,魇状深重的玉怜脂。

她的印堂处隐有青黑之色,她平日连多行多走都会伤到筋骨,寒气入体便是数日昏睡的高热,这样的身体,简直是脆弱到了已经开始衰败的地步。

可她今年才十七。

并无大碍。

这就是并无大碍。

这心疾分明是发作起来随时会要了她命的恶症。

而她却连收留她的长辈也瞒得严严实实。

是不想让侯府知道身有重疾,没了依靠?

还是只是怕被旁人,尤其是仇家知道了,会生出更多的事端?

“……阿娘……回来……阿娘……”她又在呼唤她的爹娘了。

她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被杀了,尸骨无存。

前几日调查她来京之事有了新的进展。

忠伯回禀:“侯爷,追杀玉姑娘的那群人踪迹彻底消失在两江地界,似乎有人帮他们遮掩。此事最蹊跷的是,玉姑娘乘船北上之时几次遇险,事发时阵仗不小,可两江地段运河两岸的守卫军营竟几无反应,像是刻意忽略求救,玉姑娘雇佣的镖师大多也是死在了两江运河段。”

福明:“奴才多嘴,两江地界一直不甚干净,当年玉姑娘双亲之案也疑点重重,所谓拔茅连茹,若再深查下去,恐怕会牵涉京中大事,睿王府囚拐孤儿斗兽为乐一案尚且隐而待发,此时不宜打草惊蛇,再添一桩大案,否则朝局势必更加混乱,望侯爷三思,将此事按后吧,不必急于一时。”

谢砚深眼中晦暗,神色冷沉。

此时,床榻上,玉怜脂的唇角开始流下鲜血。

她咬破了自己的唇舌。

谢砚深眉心蹙起,身体顿了顿,然后从怀中拿出干净的锦帕,朝她的唇伸去。

玉怜脂躺在床上,脑中混沌难言,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床前站着一道黑影。

是谁……

嬷嬷吗?

她想睁开眼,但很快就失败了,她分不清,看不明,眼前昏眩模糊,万色杂糅,不停地扭曲,变幻。

床边的人似乎是她阿娘,温柔的,慈爱的,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下一刻,又变成了一张娇俏的脸蛋,圆圆的杏眼,唇下一颗小小的痣。

任凝香戴着她阿爹亲手做给她阿娘的钗,抬起手,一下下抚着钗上的鸾凤。

“妹妹……”

“怜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