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母亲身边,搀扶她的手臂,“母亲,已经走了。”

“?悖?你这孩子,怎么不请人来家里坐坐,我们孤儿寡母,仰仗四邻颇多,咱们家虽不富裕,也不能失了礼数。”

“儿子知晓。”

他想了一会儿,道:“母亲,儿子心悦一位姑娘。”

“哦?这是好事啊,我儿终于开窍了!”

母亲笑地合不拢嘴,问他:“是哪家的好闺女?说来与我听,母亲为你提亲。”

“她……身份非同一般,是名门闺秀,儿子恐怕配不上。”

“这有什么,我儿何须妄自菲薄。”

母亲用布满老茧的手请轻拍他,“如今确是有些为难,再等等罢,等我儿高中,官袍加身,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娶得。”

“只要你喜欢,咱们老家还有几亩薄田,母亲攒了一辈子,手里有些体己钱,都拿来做聘礼,定然给儿媳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

裴璋头痛欲裂,明明是个梦,梦中的情形却那么真,他甚至能感受到求娶姑娘时,心中砰砰乱跳的紧张感。

都是假的,大梦醒来,没有什么姑娘!他如今娶的妻,是在他初来京城,囊中羞涩时,为他解围的江五姑娘。

她是他的恩人,她却不要他还银子,她要他娶她。

她哭道:“我是个庶女,自小被家中嫡母虐待,如今她要将我嫁给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男人,裴公子,你不娶我,我会被打死的。”

她是侯府小姐,不嫌弃他的贫寒的家境,毅然嫁给他,糟糠之妻不可弃,尽管两人婚后并不和美,他也从未动过旁的念头。

直到见到那位指挥使夫人。

裴璋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君子之道、是与陆奉的朋友之谊,另一半被两个姑娘占据,虽然没看清脸,可他有种感觉,那个姑娘就是她!

虽然两人身量、性情各不相同,他就是那么笃定,一定是她。

莫非我与她是前世的夫妻吗?

裴璋陷入深深的迷惘,这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外头有人问:“二当家在吗?”

“何事?”

“大当家吩咐,请您离我们兄弟近些,刀剑无眼,以免误伤到您。”

裴璋低声道:“嗯,替我谢过大当家。”

***

千里之外,江婉柔的日子依然安稳。

陆府有最好的药材,太医院里的太医随意传召,淮翊的病情很快好转,为了他的病,江婉柔好几天没睡好觉,让陆淮翊心中十分愧疚。

江婉柔问了书棋书墨两个书童,大概能猜到他心里想的什么,她挥退众人,亲自给淮翊喂汤药。

“我的儿,母亲读的书不多,近来看到一句诗,不解其意,你能为母亲解惑吗?”

陆淮翊乌黑的眼眸“唰”地一下亮起来,微微点头,矜持道:“母亲请讲,”

“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家所作。”

江婉柔缓缓道:“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淮翊,你父亲给你请的老师皆是当代大儒,你来为母亲解释一番,这是什么意思。”

陆淮翊的小脸瞬间耷拉下来。

他拉住江婉柔的衣袖,“母亲,对不起,我错了。”

他不该让母亲担心。

江婉柔摸摸他的头,温声道:“母亲不是责怪你,你有上进心,是好事,我江婉柔生了一个的胸怀大略的儿子,高兴还来不及。”

“若是旁人,我一定喜欢聪明又上进的。但你是我儿子,我宁愿要一个平安康健的纨绔,也不愿要一个体弱多病的文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