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一噎,眸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他道:“既身子不便,勿要四处乱跑。”
江婉柔一头雾水地看向自己的小腹,这会儿她早已把积食的事忘个干净,嘟囔道:“妾身子好着呢。”
说完,不等武帝接话,她开门见山,“听闻圣上昨日下了一道圣旨,处死马倌儿及其一干人等,可有其事?”
武帝撩起眼皮,淡声道:“嗯。”
在他看来,那马倌儿着实死有余辜。皇后问这做什么,如此卑贱之人,根本不值得他费一丝心神。
他言辞理直气壮,江婉柔一顿,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陆奉向来如此,他从不是怜惜贫弱的善人,她早就知晓。江婉柔轻声问道:“那马倌儿既已受罚,此事便了了,缘何牵扯无辜的旁人?”
平心而论,马倌儿也死的冤,要让江婉柔来断案,最多打板子赶出宫去,哪至于要人性命呢?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金桃的担忧多余了,她向来拎得清,怎么会因为一件已经注定的事,和陆奉大闹?
就连劝谏,她也是用委婉的、他能听的进去的语气,柔声道:“圣上有圣上的思虑,臣妾明白,可她们属实无辜。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值春日生机勃发之时,此时行刑,有违天道。”
“恐损伤圣上的福泽。”
她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武帝即使没有和她这么多年“深厚”的夫妻之情,也很难对她生出厌恶。他缓和了语气,道:“无妨。”
“朕不惧。”
江婉柔:“……”
她的脸色不大好看,武帝难得解释了一句,“斩草除根。宁肯错杀,朕决不能留下隐患。”
斩草除根是他一贯的作风,他半辈子都活在阴谋算计中,疑心甚重。在江婉柔看来不过一个马倌儿的粗心,他却不以为然。
怎么会那么巧?万一那日他不在,明珠一定会受伤,她那么小,还是在马背上,叫他联想起当年的那场坠马,心中闪过无数个阴谋。
一般人,怀疑有内情,应该先把人抓住审问,等水落石出。武帝不然,他习惯了简单粗暴的法子,杀。
杀一个不够,就杀十个,杀百个,把那马倌儿相关的人全杀了,一力降十会,什么阴谋诡计,杀干净了,就消停了。
简单粗暴,但成效卓然。武帝懒得为一个马倌儿费心思,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件要紧事――等。
等钦天监拿出办法,一切归位,他长眠地下,把这堆烂摊子还给“他”。
尘世无趣,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
武帝的解释并不能说服江婉柔,她沉默一会儿,看向他,道:“陆奉,你变了。”
狼毫上的墨汁再次滴落下来,又废了一张纸。
武帝面不改色,和她对视,“何出此言?”
江婉柔闷闷道:“从前你……你没这么不讲理。”
但凡她说出的话,他即使不赞同,也会认真思虑一二,回答她。她清楚他的脾性,不会挑破他的底线,而他顾及她的情绪,总会缓和一二,你体谅我,我让让你,他们夫妻这样相处,就算偶有赌气,很快也翻篇了。
现在他好似回到了多年前,暴烈刚硬,对她还那么凶!
她控诉地看着他,直白地问道:“陆奉,你不爱我了么?”
“咔嚓”一声,这下不止底下的宣纸遭殃,武帝手中的朱笔,被他生生捏成了两截。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颇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这女人……怎么……怎么这般放浪!”
什么情啊爱的,当下的风气是文雅含蓄,就算男女之间表明心迹,也是吟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遇夫君变心,妇幽怨泣诉:“闻君有两意,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