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柔眉心微蹙,她不在乎这批贪官的死活,只是陆奉这作风……未免太过刚硬,叫她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
一个不顺心就喊打喊杀,独断专行,近些年脾气才好点,怎么一下子回去了?五十大板,对年迈的御史来说,不是要了他的命么。
江婉柔叫金桃细细说给她听,掰开了,揉碎了,也仅是一个普通的案子而已。江婉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想不通。
她轻声问:“这两日,圣上早朝后常去御书房?”
从前他会先来凤仪宫,陪江婉柔用早膳。金桃神情一顿,以为皇后娘娘心中怨怼,急忙安慰道:“娘娘安心,圣上只是一时忙碌,顾不上您……”
“本宫知道他繁忙。”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江婉柔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她也没有什么怨怼,言重了。
陆奉凶她,她生他的气,也仅仅是生气而已。夫妻之间如同齿与舌,磕磕绊绊是常事,她和陆奉之间虽然少,但也有赌气的时候。
说不上谁对谁错,最长的一次两人整整七日没有说话,她已经忘了因何赌气,似乎因为裴大人?陆奉疑神疑鬼,忒烦!
后来睡了一觉,两人和好如初。
因此,江婉柔并没有把他的反常当成一件天大的事,她想去找他,亲自问他。
陆奉说过,别叫她自己瞎琢磨,有话直说。
他腿上的伤口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按时敷药?江婉柔昨日负气离去,心中不是不牵挂。
……
好在金桃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江婉柔的意思,她微微舒了一口气,服侍江婉柔梳妆用膳,一行人浩浩荡荡,正欲踏出凤仪宫的宫门时,一个宫女忽然奔来,朝皇后的仪仗“哐哐”磕头。
“娘娘仁慈,求娘娘饶了奴才们一条小命吧!”
“奴婢冤枉啊!”
江婉柔一惊,把闻询赶来,捉拿宫女的御前侍卫叫停。她问道:“你有何冤屈?”
不怪她疑惑,陆奉登基先修齐律,那段日子搞得人心惶惶,有人支持,更多的人反对,陆奉的心情算不上好。她作为陆奉的内人,少不得替他纾解一二。陆奉道:
“有法才有度,法度严明,则天下大治。”
他拉着江婉柔的手,一吐胸中的烦闷。江婉柔听得多了,渐渐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有样学样,从新编了后宫的宫规。
事无巨细,从晨昏礼仪到宫帷吃穿用度,乃至言行举止,皆有规制。她是个心软的皇后,严禁宫内的私刑。除非犯大错,不允许损伤其身体发肤,宫中风气肃清,最多罚月钱,做些粗活,连打板子都少见。
今天这宫女却说“饶命”,口口声声诉说冤屈,江婉柔不禁疑惑,她管理的后宫,至今还能出冤案?
小宫女额头磕出了血,金桃上前把她扶起来,声音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妹妹,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娘娘宁愿耽误去寻圣上的时辰,在这里听你诉冤,你可得想好了,好好说。”
小宫女要诉何冤,江婉柔不知道,金桃再清楚不过。
昨日公主惊马,最后查出是马倌粗心,没有钉好马蹄铁。皇帝眼皮一撩,当即让人把那马倌儿拖出去砍了。
这还不算,皇帝临走时留下一句旨意,与马倌有牵扯者,一律枭首。因为这道旨意,一夜之间,十余人被禁军捉拿。
这十几个人,放在偌大的宫里,如同河中的一滴水,算不得什么,无须上报皇后。金桃也有意瞒着江婉柔,她跟了皇后多年,从前害怕她,如今却觉得,皇后的心越发软了。
她怕娘娘因此和圣上生嫌隙,特意嘱咐过翠珠和在凤驾前伺候的人,没成想被一个大胆的宫女搅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