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鲜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江婉柔被他熏染,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下,抱怨道:“这么晚把我叫起来,就为了这?”
陵墓是一大要事,但那是他的要事,和她有什么关系……等等?
江婉柔忽然屏息凝神,细细看向皇陵的营造图,工匠绘制的简单易懂,中间是主墓室,四周分散多个放陪葬品的耳室,如众星拱北般围在主墓室四周,江婉柔无心看那些琳琅满目、奢华无比的陪葬品,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中间的唯一一个棺椁。
合葬在一个棺椁,真正的生同衾,死同穴。
江婉柔眼眶一阵酸涩,道:“你这人……这算什么……哪有在人家生辰,送个墓的……”
江婉柔很少想以后,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她有一种寻常人没有的、叫自己愉悦的能力。不管在何时何地,她总能叫自己过得舒服。在国公府时八面玲珑,旁人都以为她劳心劳力,她却会每日偷偷睡个回笼觉,赏花听戏两不误,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等成了皇后,陆奉觉得了无意趣,她却在一方小小的红墙绿瓦中,每天都有新的乐子。日无虚度,她从不想身后事。
陆奉握住她的手,在营造图上滑动。
“主墓室只有一个棺椁,你我是生生世世的夫妻。”
帝后合葬不是什么稀奇事,凡是感情好的帝后,或者太子照常登基,都会把自己亲爹亲娘埋一起。但自古以来,帝后从未合葬在一个棺椁里。
帝后同陵不同棺,以表帝王身份尊贵,至高无上,倘若有好几任皇后,皆随皇帝一同入葬。但这张营造图上,一个大大棺椁位居中央,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
甚至原本该有妃陵,都被陆奉改成了陪葬穴,他准备的陪葬品很多,大齐国力强盛,奇珍异宝多如牛毛,宝刀、弯弓、长枪……最多的是女子的首饰,占了一大半。
陆奉给江婉柔简略解释后,看着她,问:“现在安心了?”
见江婉柔一脸迷茫,他笑了一下,抚上她的眼角。
“寝陵规制已定,动工数年,不可更改,柔儿,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旁人。”
没有妃陵,没有凤棺,他的心,难道她不明白么?
她又何必自伤自怜?红颜易老,无妨,他比她还要年长,他会陪着她一同老去。待百年后,他与她睡在一处,永不分离。
他不信神佛,不信来生。生同衾,死同穴,连他们的牌位都会放在一处,供世人膜拜供奉。
江婉柔神色怔怔,陆奉是个沉闷的人,不会说甜言蜜语,更不会说直白的爱意,方才那句话,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心像被泡进一坛酸水,江婉柔有些狼狈地低下头,不敢对上陆奉漆黑的眼。
她沾了沾微红眼角,顾左右而言它,“你也太胡闹了,这……说句不好听的,咱俩谁先走还不一定呢,万一有一个先去了,那……”
她的小脑袋瓜儿经常涌出奇思妙想,陆奉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沉思片刻,打断她语无伦次的话。
“别怕。”
他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比你年长,倘若真有那一天,我先下去,给你探探路。”
??[126]第 126 章
江婉柔的眼泪骤然流下来,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流淌。
陆奉冷静的面容出现一丝皲裂,抬掌擦拭她的泪珠。他的指腹粗糙,下手没轻没重,把她柔嫩的脸颊揉搓得通红。
“哭什么。”
他低头看她,轻叹道:“本是叫你高兴,反而弄巧成拙了。”
“我……高兴。”
江婉柔用力攥紧他的衣袖,平时能言善辩的她,这会儿连句利落话都说不出来。陆奉不会哄人,他说的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