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形势渐渐明朗,等到太子即位,首辅失势已成必然。

她抱着些侥幸的心理,她想户部少有可用之人。或许太子会因此恩赦她,允她在朝中效力。

她以为凭她在江南时对太子的了解,他并非心胸狭隘之人,用人也是?不拘一格。

她兢兢业业于户部事务,只稍稍给自己留了退路。

可惜一道入狱的圣旨,她的一切天翻地?覆。

两?条路摆在她面前,她没有什么?选择,更?没有犹豫的机会。

她是?颠沛流离惯了,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继续去流放地?受苦。

月光隐去云后,女郎说得累了,疲惫地?靠于人身前。

殿中安静了许久。

祁涵垂眸,这?段被逼迫的往事,她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

她默默忍下,甚至是?乐天知命,随遇而安。

他以为她在朝中不易,出仕并非本心,只为荣华。

他不曾顾及她的意愿,将自认为合适的东西强加于她。

他没有好好爱她。

第76章 真言

月色清寒, 秋夜里更添几分凉意?。

容璇指尖无意?识拂过郎君衣袍上?的绣样,从前每逢席宴,推杯换盏是免不了的。同席的宾客们还尤其喜欢来灌她。

她无家族可倚仗,在朝为官哪一方都?不好得罪。有时?酒过三巡, 会有人开些?俗气的玩笑?, 道“容大人比侍酒的女郎还要漂亮七分”“庸脂俗粉如何能与?容大人相较”。余下?人时?而起哄,要她来敬一杯酒。

酒后的戏语无人计较, 官阶不高自?然只能体面相迎。

她很害怕自?己在席上?酒醉, 怕自?己在迷蒙中露了破绽。

不过此时?此刻, 酒力渐上?涌,她靠在郎君怀中却唯有安心?之感。

“瑾儿?。”她听见心?上?人唤她。

容璇费劲地睁开眼?, 嘟哝一句:“我困了。”

她被人轻抱起,对上?他的眼?眸。

他好像有许多话要告诉她。

如果错过了今日,以后未必能听到。

容璇脑中迟缓地察觉到此处,勉强寻回些?清明。她打起了精神, 等着他开口。

大约是酒醉的缘故, 女郎本就夺人心?魄的眼?眸更染上?迷离之色。

祁涵望入那一双星眸, 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其实很早便怀疑出她的身份。

他们在京都?的初遇,是贡院街前的惊鸿一面。

思忖一刻,祁涵道:“或许,说是重逢更恰当些?。”

那一抹明净的笑?,夕阳余晖下?透着光芒的糖画金元宝,仿佛是春日里最耀目的一幅盛景。

她在朝为官, 将一切都?翼翼小心?掩饰着。但他总觉不妥,尤其是在江南吃住同行的日子, 他心?中隐隐的猜测愈发笃定。

原本以为是直觉使然,后来细想想, 或许更因金平府中那一段前缘。

长夜寂寂,想起方才她所说的两路人的话语,帝王低低道:“朕没有那般意?思。”

容璇不大相信:“你还要瞒着我?”

不说在江南时?他的冷淡,单说她与?谢景和相交时?太子殿下?的冷脸,容璇记得无比分明。

祁涵顿了许久,迎着女郎的目光,最后认命道:“并非是不悦,只是”

只是她与?景和私下?相处时?,谈笑?自?若,从容灵动。二人倾盖如故,任谁都?能看出投契。

然每每到了自?己面前,她却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或许是拘束,或许是礼数,总归都?是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