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个极好的晴天。

久不?迎外客的陈府书房内,首辅大人命人泡了名茶款待。

“老师。”容璇恭敬行礼。

昔日的陈首辅已卸下内阁实职,如今唯留太傅衔,在府中安养天年。

陈太傅啜饮清茶:“你才回京,便敢这般前来?拜见,也不?怕陛下猜忌?”

容璇笑了笑:“老师所?言甚是。”

她有恃无?恐的模样,陈太傅心中了然。

“何时赴任?”

容璇答道:“七月初,为户部度民司四品主司。”

度民司掌鱼鳞图册、赋役黄册,辖移民垦荒,抑豪民兼并?。

陈太傅颔首,师生?二人数载未谋面,要对谈的话有许多。

容璇一礼:“还未谢过老师请瑞王为我求情,将流放地自黔州改作房州。”

黔州苦寒,房州则地处中原,历来?为达官显宦流放之?所?,二者境遇天差地别?。

那时的陈府风雨飘摇,陈太傅明哲保身,一概闭门谢客。

唯暗中出手回护了容长瑾。

陈太傅饮了半盏茶,长瑾入狱在他意料之?外,他的确没有想到新帝会先对长瑾动?手。

不?过眼下,他已有了答案。

“无?论黔州还是房州,想来?陛下都不?会令你受苦。”

执掌朝堂近三十载的首辅大人,容璇叹服。

“老师慧眼,学生?自愧不?如。”

她入宫为宸妃一事,从没有外人知晓。

话语不?必挑明,添过一道茶,陈太傅道:“你仍有忧虑之?处?”

“是。”容璇坦然求教?。

她曾在宫中三年,如今以女官的身份重返朝堂。纵然帝王有所?安排,难保有心人不?会看出端倪,惹来?麻烦。

陈太傅淡淡道:“能参透之?人,不?会多提。”

宸妃居于宫闱,命妇中有资格与宸妃娘娘隔珠帘说上?一句话者,至少须有三品诰命。

而女官立于朝堂,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前朝后?宫少有交集,纵有疑虑,一句样貌相似便可盖过万千。

“其实以上?都不?要紧,”陈太傅搁下茶盏,语重心长,“只要陛下说是二人,那么宸妃娘娘容氏与容长瑾便不?是同一人。”

宸妃出自宁远伯府,名唤容妍。

只需陛下一句话,所?有记档顷刻间便可更改。

“权柄在手,当?然能手眼通天。下位者议论又如何,甚至不?敢摆于明面上?。”

容璇垂眸,就好像当?初帝王轻描淡写就能让她入宫一样。

重要的不?是几重身份,而是手中所?握权势。

她释然:“多谢老师赐教?。”

陈太傅亦是户部出身,十余年的手记书册尽数留于书房内。

他亲身挑出几册:“这些带回去好生?读一读。”

长瑾重入户部,要长进的还有许多。

“学生?多谢老师。”

午后?一场长谈,陈太傅面上?已有疲色。

容璇将老师所?借书册交由?长随,告辞前道:“学生?还想见一人。”

“去吧。”陈太傅无?需多问。

侍从在前引路,陈府后?宅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内,四姑娘陈沁方在明间中写字。

“容大人请。”

夕阳的余晖落了女郎满身,陈沁不?可思议地望见来?人,手中墨笔不?慎坠于地。

墨汁四溅。

天和茶楼内,谢明霁斟酌落子之?处:“这三日怎么不?见长瑾?”

他们一道归京,按理说离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