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用牛皮囊里的水打湿了一张帕子拧干后要过来给她擦拭,崔兰因连连摆手拒绝。

她有披风遮挡,把手藏在下面动作小点压根看不出来,倘若萧临还站在她面前忙忙碌碌,岂不是会叫人看出蹊跷。

这次萧临没有坚持,就站在一边替她望风。

过了会,崔兰因把用完的两张帕子一起团在手心里,一时竟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

萧临朝她伸手。

“给我吧。”

崔兰因以为他要拿去洗或者丢到什么地方,谁知道他转身放到马鞍下垂着的一个小行囊里收了起来。

崔兰因从马背上滑下,两只腿还有些发软,萧临扶她到小溪边蹲下。

崔兰因用流动的清水浇在自己脸上,让脸上的温度降下去,她两只手撑在膝上,仰头往上望去。

树冠密密匝匝交错在头顶,湛蓝的天空上还飞过几只鸟。

“夫君对这里很熟悉?以前常来?”

“来过几次,也不算熟悉,只是大致认过路和地形。”

“我听说夫君的记性很好,难怪做着事都能把马赶到地方……”

萧临不由苦笑,崔兰因这是嫌他分心了?

“这倒不是我的功劳,而是这马自己也认得路。”

崔兰因听过老马识途的说法,一时不能反驳。

萧临忽而道:

“我听母亲说,你的记性也很好。”

崔兰因没想到王大娘子居然会告诉萧临这样的事,不敢置信道:“阿家这是在夸我吗?”

萧临愣了下。

母亲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倒不是因为想要夸崔兰因,而是在奇怪崔兰因若是一个记性卓越的人,五岁也到了记事的年纪,为何当年没有想办法联系家人,回到建康?

清河崔氏虽不是顶级门阀,可也是有名有姓的大世族,无论在哪里说一句,都会有人知道。

还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吗?

萧临没有提起这件事,只是“嗯”了声。

看着崔兰因,他又想起几日谢五郎与他谈完公主的事,又给他递来一张密文。

密文上所记载的是有关流窜于淮河两岸的一帮匪徒,自称石帮。

“他们自称义匪,干的是惩恶扬善、除暴安良的好事……”

谢五郎对他说道:“你看见那句没,‘潜伏建康,不知所谋’,世上多少兴风作浪之徒都不会往自己脑门上写上‘逆贼’二字,依我之见他们到建康肯定不简单,上次袁四郎被打虽说也是他活该,可也说明石帮本事大,能在建康巡卫眼皮底下把人掠走,杀了他也易如反掌,可他们却又把他放了回来,行止有度,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当有牵头指挥之人。”

基本查到这里,便能够将上元节之案锁定线索。

“你有怀疑对象?”

“陆娘子。”谢五郎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觉得她很可疑吗几年前才来的建康,此前都没有人见过她,又是双亲亡故,又是家仆失散……袁侍中一见她就表情异常,最重要的是,袁四郎还和她有仇。”

“我问过公主那夜的情况,公主说陆娘子怀疑是自己偶然得到的一本账簿才导致被人绑架,她的婢女也是因此才失踪了,但奇怪的是,她对我们却闭口不谈……”

“公主还说,陆娘子和你夫人在她睡着后似乎说了什么话,在她起来后两人行为古怪。你不妨问问你的崔二娘子是否知道什么?”

谢五郎的意思萧临听懂了。

他是怀疑崔兰因也参合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头了。

可是崔兰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临正要开口,自下风向的林子里却传来争吵声,显示有人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