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长的不好看,就不能在贵人面前露相,所以百戏院开始从人牙子手里买人。

人牙子手里的“货”往往来路不清,能选到不少美人胚子,荀家便又从中挑出合适的小娘子预备做家伎养起来。

家伎可比伶人高级不少,但受限也更多,从此只能是主家的奴婢,终日要以色侍人。

萧临脸色微变。

崔兰因见他面色不好,心中也有一分犹豫。

她虽不介意自己的经历,但长公子从出生到现在一帆风顺,从未蒙过尘埃,焉知会不会因此对她生出芥蒂……

不过如果长公子真因此不高兴,她也没有办法,顿了下又继续说道:“我虽年幼却也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不肯配合,他们就对我行阳天刑。”

萧临不禁重复:“阳天刑?”

他重复并非是因为不懂,反而是因为他太知道这是什么。

阳天刑就是用浸泡一日的牛皮绳绑住人手脚、身体,放在太阳下,随着气温升高、阳光照射,牛皮绳失去水分,逐渐收缩,绷紧的牛皮绳甚至能勒断人的脖颈手脚。

烈阳烧灼,皮绳紧箍。

这是堪比五马分尸的酷刑。

只是倘若太阳不够晒,牛皮绳干得不快,整个过程可能会持续三到七日,将那份要死未死的痛苦循序渐进,逐渐摧毁受刑人的身体与精神。

他想不通,为什么要把如此酷刑用在一个小女郎身上。

这也能够解释崔兰因为什么要把身上的衣物扒掉了,她以为那些是束在她身上的牛皮绳!

崔兰因知道博学多才的长公子肯定对这个不陌生,因为这阳天刑本就是世家之人发明的,只是后来有了更多替代的法子,才终于少了。

长公子面上又惊又怒,好像并不是对她的不满,崔兰因心中顿时松快。

“也是我倒霉,做了出头鸟,他们要给我们下马威。”

崔兰因又叹道:“其实不是我,也会是别的小女郎……夫君怎么这样看我?”

萧临神色复杂,似是想了许久该如何安稳她,最后只生硬安慰她道:“日后你再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崔兰因也是得意一笑道:“那是自然,从前我无依无靠,只能被那些世家权贵操.控践踏,但现在,兰陵萧家的长公子都能伺候我穿衣了……”

她笑声清脆,微眯的眼睛还促狭望着萧临。

回想起他昨夜“侍奉”她擦洗身体又给她穿衣绞发的细致与耐心的样子,她更是心情大好。

只可惜这是他们房中私事,不好广而告之。

萧临被她当面取笑也没有丝毫不悦,因为那些事并不重要。

他只凝视着崔兰因的笑脸,心绪如乱麻。

这女郎不知是不是天生的乐观,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与危险,甚至至今还被可怕的梦魇缠身,却能够在清醒过后完全抛之脑后、不当做一回事。

照样说笑、生活,也不让身边人发现她的噩梦从未消失。

所以他到昨夜才觉得蹊跷,今日才知道答案。

“夫君?”崔兰因歪了下脑袋,被他盯得有些奇怪。

萧临突然俯身抱住她,把她的下巴按在他肩膀上,大掌盖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揉动。

“你本不该受这些苦。”

崔兰因没料到说完一切后,萧临会这样温柔抱住她,她久久呆愣住了。

长公子的臂膀宽阔温暖,能够完全把她的身体拥入怀中。

他在怜惜她啊。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才不至于崩溃、毁灭。

崔兰因慢慢放开被子,缓缓伸出两只手绕到他的后背,又轻轻抱住。